张梦阳找了块儿砖头,朝井下丢了一下,“嗵”地一声水响,辨这声音,水面距离井口应该在七八米的样子,而且水深至少也得在两米以上。
张梦阳和萧太后都犯起难来,这么深的水,一跃而下的话,张梦阳倒是没什么,可萧太后与诰命夫人都不识水性,冒然而下的话,委实有性命之忧。
张梦阳弓着身子,在这所院落中穿来绕去,想要找出几截竹竿来,捆接在一起尝试着把萧太后她们两人顺落到井下去。
因为他知道,即便两个女人都不识水性,但如果缓缓地把她们浸入水中,再以双手攀附住井壁上的砖石缝隙,便绝不会有溺水的可能,待到地面上的火势逐渐地熄了,自会有金军中的弟兄前来搭救自己,到时候只须一根绳索,便能够轻易地解救自己三人脱困。
当张梦阳终于找到了一根四五米长的竹竿和一根两三米长的木棍之时,火势变得更大了,距离他们三人也更近了。他们三人全都感受到了火势那逼人的灼热,感受到了浓烟那令人窒息的霸道。
萧太后和诰命夫人被烟火呛得难以忍受,泪水直流,不住地咳嗽,可张梦阳手上的竹竿和木棍还没有拼接在一起。
怎么办?实在不行的话,那只有冒着危险用竹竿先行把她们顺到井中去了,就算是有溺水之虞,也总胜过在这地表之上被活活地熏死烧死。
这个时候他又想到,北方居民的宅院中,常常备得有地窨子,用以储存蔬菜食物等在冬季里不被冻坏,在夏季里防腐保鲜。他们置身之所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北国民居,地窨子应该是必有的,所以张梦阳立马前去搜寻,心想只要能躲到地窨子里,说不定也能保得一时性命无忧,那可比之藏身在水下安全的多了。
经过一番找寻,终于在正屋的后面,瓜棚的旁边,发现了一个不大的地窨子藏在那里,张梦阳赶紧跑回来把这一消息告知了萧太后。
一缕缕略带寒气的轻风刮过,但这股柔弱的风,对缓解越来越见浓重烟气并未起到多少有益的作用。
此刻,萧太后和诰命夫人已被烟气熏得透不过气来,闻知了这一消息立马跟随着他跑了过去,藏身在地窨子的下面。
张梦阳刚把地窨子那简陋的木门掩好,就听见天空中响起了轰隆隆的沉闷的雷声。
“是要下雨了么?”
他们三人藏在地窨子里,不约而同地想道。
若是能在此时下一场大雨的话,那可真正的是天无绝人之路了。
隔着那扇简陋的木门,他们似乎听到外面起了风了,呼呼啦啦地甚是强劲,已经不复方才丝丝缕缕的轻柔。
随着风势的强劲,外面的火势在此刻也是如虎添翼,发了疯一般地抖动着烈焰,把一座又一座的民宅吞没在无情的火海之中。
刚才张梦阳和萧太后她们所在的那所宅院,也于顷刻间被引燃了起来,几间配房和席棚首先遭难,在火焰的焚烧中噼噼啪啪作响,仿佛是它们在这酷刑中发出的痛苦的呻吟。
地窨子里面霉气很重,但比外面那呛得几欲使人窒息的肆虐浓烟相比,还是令人感觉好受得许多。
但有一些浓烟,也开始透过那扇简陋的木门的缝隙,侵入了地窨子这本就狭小的空间,增加了躲藏在此的张梦阳等人的不适之感。
就在这时,天空中蓦地炸响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紧接着刺目的银色闪电抖动了几下,被张梦阳和两个女人隔着门缝看在眼中,仿佛是看到了来自地狱的鬼火一般,把他们人人都看得心惊肉跳。
又是一阵疾风刮过,接着便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好像是天空里突然洒落下了无数的豆子一般,砸落在地上,砸落在地窨子的门板上。刚开始时还是稀疏零落的,后来便紧密了起来,响声也连成了一片,哗哗啦啦地没有个止歇。
下雨了,而且雨下得很大,越来越大。
这对躲藏在地窨子中的一男两女来说,这对被困在火势中尚还未被夺取生命的士卒百姓们来说,实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及时雨,救命雨。
这应该是老天有眼,他似乎也不忍继续看着这场波及了半个昌平城的大火继续肆虐下去了吧,便把是年的第一场瓢泼大雨,毫不吝惜地倾倒在了惨被大火荼毒的街巷民宅里。
这场大雨也不知下了多长时间,张梦阳只感觉它伴随着时而呼啸而至的大风,一阵紧似一阵,地面上哗哗的雨声,逐渐地变成了轰轰的巨响,强烈地冲击着张梦阳等人的耳鼓。
地窨子入口处的地面起得较高,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有水淹之虞,但仅从简陋的板门缝隙间透进来的雨水,时间一久竟也汇成了几道涓涓细流,把地窨子里的地面变得冰凉泥泞起来。
雨下得久了,气温也逐渐变得略有凉意起来。张梦阳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衩,在一丝丝凉意的不断侵袭之下,接连地打了好几声喷嚏。
两个女人也都受了他的感染,一时间也是喷嚏连连。
张梦阳把手伸过去,正碰在萧太后的肩膀上,便又顺着她的臂膊往下滑,最后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