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妃清楚地记得,那时她急得了不得,忙把月理朵唤来,问她可知道他的去向。月理朵一听也是吓坏了,在他们所住得那个小院子的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竟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那所谓的宣德行宫,其实只不过是被天祚帝的皇室眷属占据了的宣德县衙而已,虽然屋宇院落颇为不少,但占地到底并不如何广泛,很快月理朵便打听到杯鲁是被近侍局的侍卫给拿了,给当做刺客关在了大牢里。
幸而拿住他的近侍局侍卫中,并没有认得他就是杯鲁的,把他拷打了一顿,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见他魔魔怔怔的,不类常人,且并未惊了圣驾,当时便想把他拖出去杀了了事。
她便指使月理朵,联合以前被杯鲁收买过的两个侍卫,用蒙汗药酒把牢里的狱卒麻翻,这才把杯鲁给救了出来。
但这宣德行宫是再也容他不下了,便只好拿出一些贵重的金银首饰,赏了那两个侍卫,委托他们把杯鲁送到金军大营里去。
本来把他们打发走了,正想松口气呢,不想事情却又起了波折。两个侍卫各乘快马护持杯鲁东去,居然意外地被一个曾与杯鲁朝过相的太监给认了出来。
这太监也曾是被杯鲁重金收买过的,因为盗窃行宫里的金碗,被打了一顿板子,然后就被贬去饲养天祚帝的海东青去了,成天与拿些个畜牲相伴,被啄伤抓伤也不敢言语。
也是这个太监当时鬼迷心窍,竟想着把杯鲁在宣德现身的消息上报给皇帝,好换来个将功折罪,令皇帝对他刮目相看,进而让他免于和那些畜牲为伍,重拾以前的清闲差事。
结果呢,生性多疑的天祚帝延禧恼他先前对此事的隐瞒,把他一顿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令他很快就将收受杯鲁贿赂的事情都招了出来。天祚帝大怒,当时还在殿堂之上,便命侍卫将其金瓜击顶,惨死当地。
然后,天祚帝立即悄悄地唤来辽东五虎,命他们即刻追上前去,将杯鲁击杀。并且下给他们以死命令:“此番若不能提杯鲁头来见朕,勿相见也!”
后来,不知怎么的,那耶律延禧又把五虎的家眷亲属全都软禁了起来,可能是要以此威胁五虎,告诉他们若是杀不了杯鲁,他们的家眷也将全然无幸吧。
想到此处,萧淑妃叹了口气,暗忖:“那时候,可真让我为他担心死了。可是,几个月过去了,始终也没见那五虎回来,我就知道他们并没有如愿地把他给杀掉。可一颗悬着的心,却始终没有放下来。直到今天,莺珠这小妮子居然把他送上了门来,实在是令人始料未及之事。”
萧淑妃问:“莺珠,在你把那个张梦阳救下之前,你可曾认识这个人么?”
小郡主摇头道:“不认识,只是见那几个蒙面人以多欺少,见他被追杀得可怜,一时心软,便射出了一箭把他救下了。我手下的其余人见我出手,便也都把箭如雨点儿般地朝那几个人射去。在那之前,我哪里知道这世上有他那么个人了?”
萧淑妃“哦”了一声,微觉放下心来,心中暗忖:“也不知这小妮子和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他身上藏有莺珠的一小幅画像,听说画上形容与莺珠绝肖。可莺珠却说在那之前,她与他并不相识,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待一会儿莺珠走了之后,我可得好好盘问于他。”
蓦地,一缕私心爬上了萧淑妃的心头:“不管这个小妮子说得真也好假也好,接下来都得竭力促成她跟老九的婚事,让她于杯鲁之间,相互断了那种念头才好。”
“姨娘,”小郡主道:“我今天来找你,除了想让你劝说姨父和父王,莫要迫我嫁给老九,还另有一事要求你,就是想把这个张梦阳暂且留在你和姨父这里,在侍卫亲军当中给他谋个差事,等过一段时间,我再想办法把他接回去。”
萧淑妃黛眉一挑,故作疑惑地说:“哦,这是为何?你父王的青冢寨大营那么多职司,难道还安排不下他一个张梦阳么?”
“不是的姨娘,这中间有一些波折,或许你还不知道呢。挞鲁殿下的死,有人诬陷是被这个张梦阳所害,诬陷他的人,就是那个老九。”
听她这一说,萧淑妃吃了一惊,挞鲁乃是天祚帝元妃之子,元妃由于年龄偏大,姿色衰减,向来嫉妒萧淑妃的年轻貌美,独得帝宠,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之间,经常因此产生龌蹉。
虽然萧淑妃敬他年长,平时对她多所容让,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始终不见起色。及至元妃的儿子挞鲁为人所害,萧淑妃只认为是恶有恶报的结果,对元妃以及死去的挞鲁,心下毫无怜惜之意。
待到得知挞鲁乃是被护思军中的一个校尉所杀,便即一心竭力地在天祚帝跟前为护思父女开脱,对害死挞鲁的那个小校尉却谈不上如何关心。
莫说挞鲁之死与护思父女无关,即便果真就是护思父女指使这个小校尉害死了挞鲁,她也要竭力撺掇得他们被无罪开释。
毕竟,挞鲁的死,是对元妃最沉重的打击,当她听到元妃因为挞鲁之死而整天以泪洗面,痛不欲生的时候,一抹报复的快感,便会在心头上久久地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