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诸多的疑问出现在脑中，段则行隐隐猜到了一种可能，或许他不是不想亲自出面，而是不能。
这一切问题的答案，只有在找到了容君回，亲自问问他才能知道。
自己现在所有的猜测，全都只是猜测罢了。
如果容侧妃给自己传递的消息真的是经由容君回的授意，那么，段则行只能说他良心未泯，还不算坏到根儿上了。
安若竹就算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知道他此前的接近或许都带着算计之意，也不会因此太过心寒吧。
段则行将桌上的几张画像全都烧了，这才重新唤了萧风，如此这般地对他吩咐了一番。
原本他们要找容君回只能广撒网，究竟能不能找到，什么时候找到，都得看运气。
但现在，既然有了这样一条清晰明朗的线索，他们的搜寻自然也就不再像无头苍蝇一般了。
首先要派人好生排查的地方，就是翎王府。
就算容君回没有在翎王府，也可能会在跟翎王府相关的地方。
只要先前段则行的推测没有出现方向性的错误，那么，他们围绕着翎王府相关的人和地方进行摸排，必然会有所收获。
只是，段则行派出去排查的人尚未带回好结果，淳文帝派去丘定的人就先回来了。
他们并非空手而归，而是人赃并获，收获满满。
这一天，众朝臣们都收到了淳文帝的传召，再次齐聚清和殿中，等待着接下来这一场有可能充满了血雨腥风的审判。
接到消息的时候，段则行面上半分不见慌乱，实际上，他的心口却还是禁不住微微紧了几分。
今天的这一场宣判，将会是决定他和段则远生死与输赢的至关重要的一战。
他知道段则远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势必已经做好了牺牲周家，拉他下水的准备。
同样的，周家走到现在，也已经没了任何退路可走，他们必然也会自我牺牲，成全段则远未来的康庄大道。
但他们绝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底牌。
今天，他便将会把十九年前那桩狸猫换太子的阴谋彻底揭开，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身份，也要将周皇后和周家的所作所为昭告天下！
段则远提议让除夕之日那些官员都在场，本意是想往他的头上扣屎盆子，让那些人做见证。
殊不知，这一切，反倒恰巧遂了段则行的意。
他也正好需要大家在场做见证，见证他们母子的彻底灭亡！
此前，段则远猜测的并没有错，偷偷给江茂实传信，又安排裴俢文在恰当的时候出现的人就是段则行。
段则行本就计划让江茂实主动捅出丘定铁矿之事，只有将这件事捅出来了，才能牵扯出周家，从而为他揭穿身份之事做铺垫。
而裴俢文的出现，于他而言，则是起到了锦上添花的效果。
至少，他的出现，以及他拿出的那些证据，让他的好父皇终于不再包庇段则远，让他为买官卖官案和科举泄题案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便是冲着这一点，段则行过后也得好生为裴俢文求求情。
诸位大臣们这段时间都过得不怎么样。
可以说，这个年关，简直是他们平生以来过得最憋屈难受的一回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有被牵连，但大家心中都生出了一股强烈的预感，朝廷这回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而这天象究竟会如何变幻，没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断言。
那些此前曾经站过队的，这会儿心里头都是一阵惴惴难安，只恐自己会受牵连。
是以，这次殿内的气氛明显压抑沉闷了许多，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能暗暗用眼神交流，没人敢交头接耳乱说话。
周腾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色凝重，目光发直，只定定地盯着某个方向看，像是完全没有聚焦。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血雨腥风，即便这些天他一遍遍地给自己做思想准备，告诉自己这条路注定会有所牺牲，自己今日的牺牲，必能为他们周家带来无上的从龙之功。
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天，随着审判一步步逼近，他还是禁不住心头发紧，后背生寒。
死，说起来很容易，但是做起来，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他暗暗握紧双拳，又朝段则远的方向瞥去几眼，眼中含满了期盼。
他只希望，段则远不要辜负了他今日的牺牲！
众臣基本上到了，殿内人不少，但大家却都默契地保持安静，这便让整个大殿的气氛更加笼上一层压抑。
除了文武百官，裴俢文这个指控人自然也被领了上来。
此时他已然是镣铐加身，一副犯人的装扮，整个人看上去添了几分狼狈。
但他的神色依旧淡定自若，倒是比那些文武百官还要淡定几分。
今日他不是主角，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
他很想看看，段则远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底气，能够提出让文武百官共同见证此事调查结果的提议。
他到底有什么底牌？
而大家都不知道，上首的屏风后还坐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正是周皇后和苏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