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毕竟教过世子剑术,有了师生之实。
“所以,不是只为了老师啊。”支狩真平静地说道。
王夷甫浑身一震,如遭雷殛,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的手伸过来,握向他腰佩的装饰长剑。
洁白纤长的指尖触及冰凉的剑柄,轻轻颤抖了一下。
然后手掌慢慢合拢,五指慢慢扣紧,少年慢慢握住了剑。
这一刻,他不再是一块虚有其表的沙砾,一座沉默无凭的孤岛。
百灵山孤寂的竹楼,对着黑暗中的一点闪亮香头,一次次不知疲倦地刺击;九曲沉沙河怒涛汹涌,他立在竹筏上,誓志仗剑永胜;宰羊集的天井边,晨曦光辉闪耀,映在清风充满期许的眼神里;侯府的园林,他躬身抱剑,目送老麻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天河界,他凝望着江水中的悠悠云影,明悟剑心不移;秦淮河上,万众瞩目,他一剑碾压建康群雄……一幅幅过往的画面,纷呈浮现在支狩真眼前。那是剑,又不仅仅是剑。
见独的瓶颈在这一刻无声破开,剑气澎湃如浪,剑胎起伏如潮,炼气还神的境界向他自然而然地打开。
“唯有生死一刻,你才会知道,自己要的是剑,还是命。”老麻的话音仿佛犹在耳畔。
支狩真牢牢地握住剑,轻轻笑了。老师其实说的不对,剑本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因为无法割裂,所以无需选择。
剑锋徐徐滑出剑鞘的声音如此锐亮。
亮得每一个人都可以听见。
王夷甫沉默着,胸膛急促起伏,忽而毕恭毕敬地退开,对支狩真肃然一礼,眼中已含热泪。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支狩真从容起身,展动长剑,凝视着手中那一抹雪亮的寒光。
原来,这就是我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