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凛燃扶着范志军走出洗手间。
迎面正好遇到周瑜。
四目相对，周瑜仅仅只是愣了一瞬，便立刻恢复笑容，笑着道：“真巧，好久没听说你的消息，没想到你是志军的同事。”
语气竟是像关系还不错的寻常朋友，寒暄中透着客套，是职场交际中最常见的套路。
莫凛燃似乎没料到她的态度会是这样，沉默了一下，随即也笑起来，“是很巧，算起来，我们有九年没见了吧。”
周瑜点点头，目光落回未婚夫身上，声音关切，“他怎么样了？”
莫凛燃看到她关心范志军的样子，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在洗手间吐了。”
周瑜伸手将范志军扶住，酒店杏黄的灯昏昏沉沉，将女人的侧脸轮廓晕染得柔和。
莫凛燃微微失神。
可意识到她的那份温柔早八百年不属于自己，心底又有淡淡的失落感。
周瑜十分客气道，“谢谢，今晚麻烦你了。”随即扶着范志军离开。
范志军个子跟她差不多高，但身形微胖，周瑜扶着她还是有些吃力。
莫凛燃见状眉头微蹙，上去搭了把手。
周瑜看他一眼，说：“你忙去吧，我可以的，车就在外面。”
莫凛燃松开手。
想到刚才范母说的话，他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周瑜。
周瑜身形微顿，隔了好一会才回眸，她声音平静地问：“什么事？”
话到嘴边，变得晦涩无比，莫凛燃双手抄兜，强装镇定道：“你婆婆和嫂子对你意见很大，你嫁过去会开心吗？”
触碰到周瑜微愕的眼神，莫凛燃说：“你别多想，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他的眼睛很亮，带着几分真诚。
周瑜对上他坦荡的目光，沉默片刻，然后自嘲地笑笑，“我知道的。”
年少时候真切喜欢过的人，哪怕就是个渣男，也会在她心里留下点什么，这是人之常情。
当她走出社会，经历过摔打，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学会虚与委蛇，这也是人之常情。
她微微垂着眸，纤细的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说了一句“谢谢关心”便离开了。
莫凛燃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刚才尴尬的一幕，忽然懊恼无比。
靠，他干嘛要多管闲事？
他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大步流星离开。
重症监护室。
隔着玻璃窗，段栩打量着病床上的男人，眉间隐隐带着凝重。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方朔，是在段家的一个PARTY上。
杨涧喜欢养狗，所以出席宴会的太太们都带着自己的爱犬。
当时他刚回段家，段家那些堂姐弟知道他在段家不受宠，经常欺负他。
那天，几个调皮的男孩放狗咬他。
狗一直追着他跑，后来方朔出现了，见喝制不住那条狗，便拿了棍子出来。
狗被打伤了，他得救了。
不过那天杨涧很生气，狠狠地责罚了方朔一顿，让他跪在花园面壁思过。
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的方朔已经有二十几岁，杨涧的惩罚对他来说委实是一种羞辱。
虽然是段家的养子，但他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段栩收回思绪，转身正要离开时，视线忽然一凝。
只见门口站着一道人影，正是周行。
他听沈翩翩提起过，周行跟方朔相识。
“来看他？”周行主动打招呼。
段栩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打算与他继续深谈的样子。
“听说夏天在法国。”
周行忽然说了一句。
段栩停下脚步。
“难道你一点也不想知道她当年为何不辞而别吗？”
段栩眸中片刻泛起惊涛，又很快归于平静，“已经无所谓了。”
周行来得及轻触到他眼里浅得几不可查的动荡。
他知道段栩自从夏天离开便未曾高调与谁交往过，他向来心高气傲，沈翩翩出现在他身边，总觉得突兀而奇怪。
直到他跟沈翩翩有了交集。
他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那个小姑娘笑起来特别元气，好像能把阳光也撒到你心口一样。
她才十八岁，多好的年纪，就像当年的夏天。
“我不希望你把翩翩当成夏天的替身。”
他这句话刚说完，段栩的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声音也不复方才的和煦，变得冷淡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跟夏天像了？”
说完嗤了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周行微眯眼眸，“像不像你心里清楚。”
段栩没再停留，加快脚步离开重症病房。
办公室里，段栩手肘很随意地撑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着，浑身上下透着几分慵懒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