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自己结局的张淑敏此刻哪还顾得上别的,她拼命地爬过去,抱紧张尚书的大腿,大哭道:“父亲!您向来最疼爱我了,怎么能说沉塘就沉塘?今天周小姐把所有人都支走了,屋内就我跟那易梦芊两个人,她对我做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那喝了杯茶,醒来就在这里了!我一定是被人设计的!我是清白的!父亲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肯定是拿茶里给下了药!父亲一定要彻查清楚啊!”
其实她说得倒也没错,忍冬只是把她扔在张冀身边,她的确是清白的。
易家也有亲朋好友在场,听了这番话后当即就道:“我们家梦芊最是循规蹈矩,怎么可能给你下迷药?自从亲事定了后她一门心思就在家里绣嫁衣,从来没出过门!咱们易府每日人员的出入、采买和账房那都是有记录的,你大可拿着到街上商铺去比对,绝对不可能有买迷药的记录!”
张淑敏哑然。
那迷药自然不是易梦芊买的,而是她带来的。
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道:“她一个大家小姐要出门谁拦得住,兴许是偷偷买的,也可能是早就买好的!再不济,找个丫鬟代劳又不是难事!”
“我倒是想知道梦芊怎么会提前把迷药准备好,难道她专程要在自己的新婚之夜算计你吗?丝语她们都在场,你扯谎也扯得像话些。”周岚听到如此荒诞不经的辩驳都要笑起来了,冷冷地道。
张淑敏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一句狡辩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张淑敏越说越不像话,张尚书马上道:“找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把她堵了嘴捆回家去,别在这闹腾了,丢人现眼!”
张尚书此刻是真的很恼火,看来明日他还得进宫去给皇帝道个歉。
这里这么多人呢,别等下一个不好弹劾自己治家无方的折子就先到了皇帝跟前,他得在御史动手前先去给皇帝认个错。
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后,张淑敏突然停止了哭泣。
她转向张尚书,指着他骂道:“你这也算个父亲?用眼睛看都知道目前的局势肯定我是被人算计了!你不向着自家人,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掉脸子,你痛快了?反正我这庶出的女儿也就是你手头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罢了!你对我可有半点疼惜?没有!你不配做一个父亲!”
周围的宾客一片哗然,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跟自己父亲说话的姑娘了?
张尚书听罢,照着张淑敏的心窝子就踹了一脚,把张淑敏踢出去好远。
张淑敏脸色发白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仍不长记性,继续骂道:“你当年企图把我嫁给丁毅做妾,也不过就是想拉拢他罢了。别看你做到了户部尚书,那背地里的勾当可没少干,前几天西北来的那个巡抚不就给你送了好多西域财宝……”
户部向来为六部之首,又掌管天下钱粮,能做到这个位置的背后谁没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烂账,要查起来的话谁的底子都不干净。
张淑敏又陆陆续续地说了好几个官员出来,都是最近跟张尚书有过来往的。
其实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张淑敏并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府上最近来了这么些人。
而这话落在旁边宾客的耳朵里就变了番味道了。
张尚书顿感如芒在背,总觉得几十双眼睛正怀着十足的恶意冷飕飕地盯着自己。
张淑敏这些话也确实太扎心了,平心而论,张尚书对她也真算个好爹了,因为疼爱戴姨娘的关系,对他们俩兄妹时常比嫡出的那对兄妹还要上心,平日张淑敏的吃穿用度都快越过张若兰了,也正是如此,她才被养成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当初把她嫁给丁毅,也是张尚书看他是个敦厚老实的人,又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他后院也着实清净,二公主是个不管事的,这么多年肚子也没动静,估计是生不出来了。
等张淑敏过门生下孩子,那地位还不是跟着水涨船高。
在男人看来,名分什么的都是虚的,是做给外人看的,关起门来的东西,那才是实实在在的,看看戴姨娘在张府的地位就晓得了。
而且,张淑敏怒骂张尚书这招也实在是死到临头的昏招。
她是不管不顾地一吐为快了,你既然要我死,那你也别想好过,带着点要跟自己父亲同归于尽的悲壮,但这同时也把自己的后路完全断了。
张夫人和张若兰互看了一眼,都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张尚书虽说要沉塘,可是又不是现在马上就要把人抓了沉了,回到家里,等周府气消了,再来几个求情的,指不定就顺着台阶下来,整件事情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张夫人可是出身周家,周家一晚上气过了后必然是要上张府给她张二小姐求求情的,免得日后张尚书想起来为难他周府的女儿。
可是张淑敏如此毫不留情面地将自己父亲官场上的一些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抖了出来,张尚书绝对不会将这样一个祸害再留在身边了。
能做到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