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天气渐热,准备了许久的围猎,终于在京郊南苑开场了。
祭礼已毕,皇上射出第一箭后,便高居看台,只叫井仪报出围猎前三名的彩头。
天地有好生之德,此次围猎,不可故意杀伤身怀有孕的野兽。
斩获猎物最多,拔得头筹者,可获赐神臂弓。神臂弓,名为弓实为弩,三百步外,箭可透重靶,乃是世上少有的宝弓。
而第二、第三名,分别可获赐五百金,两百金。
彩头一出,不光武将们摩拳擦掌,连身负武艺的文官都跃跃欲试。
不待众人告退,郭雪冰忽然起身跪到御驾前,开口道:“启奏陛下,臣女闻听侍中大人,素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名。
臣女亦久历沙场,不知陛下可否允侍中大人赐教一二。”
坐在看台两侧,不参与围猎比斗的大臣及女眷都是一惊,纷纷看向甘棠。
“郭家将门虎女,郭小姐久经沙场,岂是臣一高居庙堂的女子,可以指教的?还请陛下、郭小姐,莫要打趣微臣了。”甘棠不欲皇上为难,谦言道。
郭雪冰跪地不起道:“侍中大人此言差矣,大人刚立下军功还朝,怎么能说只是高居庙堂?难不成,是看不起我郭氏女……”
“住口!”郭守成喊了一声,忙赶上前来,行大礼参拜道:“陛下,雪冰她久居边塞,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请陛下饶恕。”
见花重锦皱着眉头,欲起身说话,甘棠抢先开口道:“陛下率群臣游猎,乃是为君臣同乐,自然不必太拘着规矩。
郭将军言重了,既然郭小姐……”
“既然郭小姐喜欢讨教打猎之事,本将军可以奉陪。”洛青溪见甘棠欲应郭雪冰所请,想起她在宣州时大病一场的情形,不由出言阻道。
见郭雪冰脸色难看,甘棠无奈一笑,起身道:“洛将军乃沙场宿将,今日应争得头筹才是,还是本官陪郭小姐游猎一番罢。”
“这……雪冰她如何当得起。”
“臣女谢陛下隆恩,谢侍中大人。”
郭守成的话,被郭雪冰朗声盖过,左右传来窃窃私语声。
众人皆知郭雪冰对花重锦有意,甘棠又是花重锦亲自从宣州迎回的。看来今日,免不了上演一场二女争一男的戏码。
“郭家小姐倒是胸有成竹,”皇上对于有人轻视甘棠,感到十分不满,“井仪,给爱卿们讲讲你名字的来历。”
“遵旨。”井仪先躬身行礼,才对众人朗声道:“奴婢之名,乃先主所赐。
井仪者,四矢贯侯,如井之容仪也。
侍中大人尚未及笄,便可四箭连发,中靶精准平直,如井之状。先主大喜,故而为奴婢赐名井仪,以作纪念。”
郭雪冰面有窘色,郭晨皓忽然出声道:“臣从未见闻如此奇技,真可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陛下恩泽天下,才人辈出,实乃社稷之幸。”
郭晨皓缓和了气氛,这一篇算是揭过。众人忙告退,到空地上马。
而本来坐在一旁的花重锦、李彦斌,以及郭晨皓,全都改了主意,参与到围猎之中。
皇上愣了愣,心里打了个突,转头看向安玉琳。
“陛下,此时节林中猛兽难免骚动,奴婢这就带人护卫诸位大人一二。”
见安玉琳知情识趣,皇上立即允其所请。待他走后,皇上却有些纳闷,适才自己为何不叫掌管羽林卫的井仪去办此事?
也许是想到叫井仪带羽林卫离开御前,姑姑肯定不会同意的缘故。皇上心里自圆其说,便专心与众人宴饮,等待围猎的结果。
众人催马入林,一时间烟尘飞舞,马嘶兽鸣不绝于耳。
虽是白日,但林中树木丛生,遮天蔽日,倒显出几分阴森之感。
花重锦、李彦斌紧跟在甘棠左右,安玉琳带着东厂番子吊在后面跟着他们,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而郭家人则与甘棠一行人并驾齐驱,甘棠本欲叫众人分散,以免惊走猎物,但知郭雪冰的心气儿不顺,便暂未提起。
众人在林中行进了不多时,郭晨皓忽然惊呼一声:“梅花鹿!”
郭雪冰一打眼,便发现了林中的梅花鹿,立即弯弓搭箭。
随着郭晨皓“哎”的一声,两支离弦之箭,一前一后直奔梅花鹿方向而去。
“啪嗒”一声。
甘棠射出的羽箭后发先至,撞歪了另一支,两支羽箭相碰撞的声音响起,惊走了梅花鹿。
“侍中大人这是何意?”郭雪冰对甘棠怒目而视道。
“本官看小公子似是有不忍之意,故而出手阻拦。郭小姐不必动怒,本官会叫人将那梅花鹿,记在郭小姐的猎物之中。”
甘棠好言抚慰,郭雪冰却不愿息事宁人:“侍中大人,围场可不是讲仁善之心的地方,既如此心慈手软,便不应该下场。”
“堂姐,侍中大人是因为我才惊走梅花鹿,我……”
“郭氏真是好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