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旨意一下，花重锦再不愿意，也只能遵旨往镇北王王府一行。
“我早该料到，早该料到的……不是，我说那一位也太小心眼儿了吧？”
散朝后，花重锦一路跟到了望鹤殿，落座后一通捶胸顿足，正是郁闷不已。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谁让你这张嘴就没有个把门儿的。
再说了，这可是陛下的旨意。也就是陛下宽仁，又知道你的性子。换了旁人，非议君上，你这便是杀头的大罪。”
甘棠摇了摇头，将一盏茶递到花重锦面前：“先消消火气。此去山高水长，特别是到了镇北王府以后，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花重锦接过茶盏，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道：“不提我闯荡大江南北那些年，就说入朝以后，又不是没出京巡察过？
我只是抱怨两句而已，其中利害，还是明了于心的。”
“我本意推举甘旭，毕竟他行事更有分寸，又通军事。但安玉琳举荐你代往边境，如今看来却也是个万全之策。”
见甘棠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花重锦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忙将一口没来得及动的茶盏，放到了一边。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日这地步，他真不应该设局撮合这两个人精。
“小糖糖，你有话，直说就是了。就算天塌下来，小爷我也替你扛着还不成吗？”
甘棠垂眸一笑，答道：“倒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只是我听说，镇北王第三子郭守成，同他这名字的意思相反，并非池中之物。”
“并非池中之物又如何？左右三代以内不降爵的誓约在，镇北王这个位子，不还是得由长子继任？”
“朝廷需要的，是一个能稳定住北境大局的镇北王。若是叫平庸之辈坐上那个位子，也不利于之后平定匈奴的大局。”
花重锦闻言瞠目结舌地瞪着甘棠，口中道：“小糖糖，你是不是哪里不适，我叫太医来看看？”
说着，花重锦便欲伸手探探甘棠的额头，甘棠却避开了他的手。
“别胡闹了，此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镇北王一脉的威胁确实不小，但只要朝廷稳得住，民心向背，他想反也不敢反。”
“那若是朝廷稳不住呢？”
花重锦定定地看着甘棠，面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成王败寇，而已。”
甘棠能保证景昭这一朝，镇北王绝对不会反。至于之后的事情，嘉和帝的血脉里，若再出了他那样的人，这江山换人坐也罢。
“你，你，你莫不是疯了？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那咱们这拼死拼活的，是为了什么？”
见花重锦气得直跳脚，甘棠笑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重锦，咱们所做的事自然是为了陛下，为了朝廷，为了天下的百姓。
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少王朝，以为自己千秋万代，终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而已。
留个威胁未必不是好事，更何况，若郭守成此次能立下赫赫战功，另加封赏，不过是壮大镇北王一脉的势力罢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有将他封为镇北王，才能离间他们骨肉血亲，叫他们自己一代一代自己争个头破血流。”
“那个，小糖糖，”花重锦腿一软，坐回了原处，抖着嗓子道，“我设计你和安玉琳那事儿，咱们已经两清了吧？”
“重锦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瞒着我，杨将军派人刺杀安玉琳的事儿，顺便你又亲自去下了个毒，害我前功尽弃而已。
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花重锦看着甘棠的如花笑颜，脸色铁青地咽了咽唾沫：“小糖糖，你可别吓我，万一我有个什么好歹，这去边境的事儿还得换人不是？”
甘棠收敛了笑意，淡淡道：“那花大人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呢？”
“我这就走，这就走。”
花重锦慌慌忙忙地就往外跑，从望鹤殿侧门离开，站在殿外长出了一口气。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诚不欺我。”
一阵微风拂过，花重锦感觉脑门一凉，抬手拭了拭，原是出了一头的冷汗。
“唉，不愧是我的知己小糖糖，会被杀头的话说出来，都和我一样云淡风轻。要是不拿来吓唬我，就更好了。”
花重锦毕竟是见多识广，若不是甘棠一向对皇上掏心掏肺，为国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今日也许还不会这么震惊。
如今看来，甘棠的忠，果然只是对皇上一个人的。
“后人自有后人福，莫为后人做马牛。”
只要甘棠不是拉着他造反，他就舍命陪着又如何。花重锦用帕子拭了拭额上的汗，大步离开了望鹤殿。
花重锦走后不过半年，甘、宁二州边境的形势便稳定了下来。郭守成果然厉害，屡出奇兵，打的匈奴人是头都抬不起来。
如此一来，甘棠和安玉琳的人，便顺势在朝中提出了敕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