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洛青溪等人,如何谋划战船之事。待她的传书行至中途时,京城里却已经是群英荟萃,另有一番热闹景象。
眼看会试将至,举子们齐聚京城。酒楼茶坊中吟诗作对、以文会友的风流雅事,也渐渐多了起来。
只是,虽则刺杀已经完全停止,安玉琳却依然没能查明真相。京中的形势,也容不得他大刀阔斧地追查。
这一日,安玉琳正在东厂值房翻看密报,就见冬早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又出什么事儿了,难不成,有人打到东厂门上来了?”安玉琳将密报往桌上一扔,冷声道。
“回干爹的话,大事不好了!下面来报,发现有人在市井之中,兜售,兜售今科会试的考题!”
“什么?!”
安玉琳勃然变色,起身就向外走,口中问道:“人可扣下了,兜售的考题是什么内容?”
“回干爹的话,凡是发现了的,无论卖家、买家全都扣下了。那考题,只有策论题目,是:
知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炽焚。”
安玉琳脚步一顿,心道不好。因为这被兜售的题目,并非诈作会试考题,而确是今科策论之问。
科举舞弊一出,必然牵连甚广。司礼监、内阁,乃至兰台,恐怕都脱不了干系。此事背后,定是有人兴风作浪。
“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小冬子,你在东厂盯住了,跟宋七一块儿查问。无论参与此事的人有多大的背景,全都一体缉拿,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是,儿子省的。”
安玉琳来到后院,飞身上马,便策马疾驰往宫里赶去。
而宫禁之内的望鹤殿,此时却还未曾收到什么消息。朱晓允等人所虑者,只是柳媛惜,今日竟无故未到望鹤殿当值。
“柳主事一向遵制守礼,今日未曾告假便缺勤,实在不像她平素的为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吗?”杜若忧心道。
朱晓允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事,还是先报与侍中大人,看大人如何定夺罢。”
“出什么事了?”甘棠刚从乾清宫回来,便听见朱晓允的话,开口问道。
众人向甘棠行礼后,朱晓允解释道:“回侍中大人,今日不知何故,柳主事一直未曾来当值。下官等,正欲向大人禀报此事。”
“冬雪,立即叫王昕派人,到柳主事府上看看。”
“奴婢遵命。”
冬雪退下去之后,甘棠便与朱晓允等人交谈了几句时政之事,又说起了今岁科举。
“此次科举,女举子的人数,较之去岁,多了不少。看来新政推行,颇有其效。”甘棠欣慰道。
唐玉芷也轻笑一声,接话道:“那些书生,如今还考不过女子,也只敢私底下发发牢骚,不敢再扯什么圣人之言的虎皮作旗了。”
“唐主事,在侍中大人面前,也该守礼慎言才是。”朱晓允出言提醒道。
唐玉芷刚要请罪,甘棠忙阻道:“闲谈几句罢了,不妨事……”
“侍中大人。”
甘棠循声望去,便见安玉琳面带焦急之色,出现在殿门外,头发散下几缕,衣衫也是略有凌乱。
“安掌印,怎么……”
“大人,侍中大人!”冬雪急匆匆跑进殿里,甚至顾不得给门口的安玉琳行礼,急道:“不好了,外面回报,说是柳主事悬梁自尽了!”
“什么?!”甘棠脸上的血色,一下子便褪了个干净。
安玉琳也快步走进殿内,站在甘棠身边,向冬雪追问道:“话说得没头没尾,是怎么报事的?还不快点儿把事情说清楚!”
“回掌印的话,是柳主事的弟弟前来报丧,个中原委,并未向奴婢说明。”
冬雪福身解释了一句,又对甘棠道:“侍中大人,柳家小公子还在午门外候着,是否传他觐见。”
“不必了,我这就出宫,同他去一趟柳府。”
“不可。”安玉琳眉头紧锁,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
“安掌印有什么事,都等我回宫再说。”
甘棠急忙说了一句,便欲离开,却被安玉琳挡在身前。
“安掌印……”
“适才东厂发现,有人在坊间私卖会试考题。偏这么巧,柳大人就出事儿了。今日无论柳家出了什么事,侍中大人也不可在此时出宫。”
“你是说,出了泄露会试考题的事?”
见安玉琳点了点头,甘棠不由得眼前一黑。
虽然安玉琳特意来向她说明,其发觉私卖考题之事,便不可能是一般伪作考题这么简单。
可真确定了是会试考题泄露,再加上柳媛惜突然自尽一事,甘棠便明白,此次科举舞弊大案的罪责,恐怕是要落到兰台了。
甘棠咬了咬下唇,开口道:“自此时起,兰台女官均在望鹤殿待诏,不得随意走动,不得私下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