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旭让手下叫仵作前来验尸,又令人搜查此处。
安玉琳见已到辰时,事情还未了结,便开口道:“甘佥事,咱家还要到御前伺候,就先行告辞了。既然甘佥事皇命在身,这儿便交给佥事了。”
“这,恐怕不行罢。众人皆知,这安桥儿曾在午门前首告安掌印,如今横死于此,安掌印又如此巧合出现在这里。若是就这样让安掌印离开,恐令人侧目,人言可畏啊。”
甘旭其实已经认定,必然是安玉琳发现了他们准备搜查月音巷的动作,才杀人灭口。虽然他痛恨安玉琳滥杀无辜,但也心知肚明,凭借一具尸体,动不了安玉琳。甘旭只能陈明利害,将此事作为借口,暂留安玉琳在此处。
安玉琳冷冷看了甘旭一眼,道:“甘佥事的意思是,人是咱家杀的了?”
不待甘旭回答,小役长便出言道:“佥事大人误会了,这安桥儿在午门诬告不成,那些个大臣们就撇下她不管了。还是督主发了善心,叫她暂居此地,还传令卑职们照应一二。只是今日卑职来时,便见安桥儿悬梁自尽了,故而报与督主,佥事大人与督主方在此地相遇。”
“既如此,那是下官唐突了。不过,毕竟是出了人命,归顺天府该管。还请督主稍待,下官派人将顺天府府尹请来,录下证供,以免旁生枝节,又叫人弹劾安掌印。”
安玉琳怒极反笑,道:“甘佥事,咱家是看在大内司的面上,才与你在此分辨,你不要得寸进尺,无事生非。”
“安掌印,下官也是看在,您也是在陛下面前伺候的份上,才好言相劝。”见安玉琳提起甘棠,甘旭一时有些压不住火气,沉声道:“须知王法如炉,作奸犯科者,任是铜皮铁骨也逃脱不得。”
安玉琳嗤笑一声,开口道:“好一个王法如炉,这句话,你应该跟……”说到这里,安玉琳却止住了话头。他长叹一口气,恨自己到此时还是不愿出言揭露甘棠的所作所为。
“安掌印?”甘旭疑道。不知为何,见安玉琳面上的神色,他对自己的判断竟有了些动摇。
安玉琳想着,这些年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传言如沸,他不是也没有解释过什么。怎么今日,还耐着性子与人分辩起来,甘棠竟影响他至斯……
“甘佥事,咱家没那个闲工夫在这儿空等。顺天府若有事,叫他们直接给东厂递话,自有人报与咱家知晓。”
说罢,安玉琳便欲离开,甘旭却迈步挡在他前面。
安玉琳一把抽出跟在他身旁的宋七腰间的绣春刀,架在甘旭脖子上,冷声道:“让开!”
“不让!”甘旭见自己带来的兄弟中有人也抽出刀来,东厂番子也拔刀对峙,忙开口道:“安掌印与我玩笑而已,都把刀收起来。”
“她竟叫你来对付咱家,真不怕咱家杀了你?”
“下官不懂安掌印的话。”
安玉琳看着甘旭明显是在说谎的样子,心中不解,甘棠就真算准了他,不会为难甘旭吗?甘棠下了这么大的赌注,布局将他困在宫外,究竟是要做什么?
安玉琳越想,越觉得忧心。他将刀丢回给宋七,见甘旭神色一松,便突然发难,一掌打向甘旭。
借甘旭抬手相抗之力,安玉琳向后一跃,垫步凌腰跳出墙外,随便牵了匹甘旭等人带来的马,上马便向皇宫赶去。
甘旭忙叫人看住这个院子,自己追赶而去。宋七见状,也带人向皇宫赶去。幸而,甘旭走后,也没有人再敢阻拦东厂之人。
三波人马正往皇宫赶来,太和殿上,群臣对皇命的抗争,也并没有随着皇上的表态而终止。
在御史言官的谏言被皇上弹压下来之后,武官们也纷纷进言。
“陛下,天地阴阳,男女有别。自古以来,男耕女织,不夺其时。女子虽有巾帼不让须眉者,沧海一粟矣。以文举之,虽不中者,亦陶其操行。若允以武举之,不免操戈于闺阁,女德有失。”定国将军杨世龙出言道。
众武官大多附和,更有人接言道:“陛下,定国将军所言有理。以顺为本者,妾妇之道也。臣等亦恐其实中武举者寥寥无几,反使天下女子违于妇道。人心思变,家宅不宁,终至祸乱天下。”
甘棠立在阶下,此时行礼出言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诸位将军所谏失之偏颇,臣请陛下传召宣州千总洛青溪及其随扈女军,以靖浮言。”
“准奏。”
未等众臣反应过来,门口守卫的羽林军便打开殿门,洛青溪带着二十余名女军,入得殿来。
洛青溪着武官朝服,其麾下女军,皆着武备常服。一行人步伐整齐,无论看起来是身若扶柳还是身强体壮,都英姿飒爽,煞气逼人。
“臣洛青溪,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女军声音洪亮,震动朝堂。朝臣们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再言。
皇上叫众人免礼后,甘棠移步走到大殿中间,洛青溪面前。她仔细打量着众女军,眼眶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