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琳一把抱起甘棠,转入内室将她放在榻上。
甘棠挣扎着起身,抬手抓住安玉琳的手臂,强道:“我没事,咳咳咳……”
安玉琳抓着甘棠的手,将她按回榻上,俯身看着她道:“是我叫人请章御医,还是我直接去禀报陛下?阿棠,你自己选。”
甘棠眨了眨眼,无奈道:“请脉可以,但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能叫陛下知道。”
安玉琳深深看了甘棠一眼,起身出去叫人唤章御医来。
不一会儿工夫,章御医赶到,一见这场面不由心中发苦。这两位皇上面前的红人,搅在一起也就罢了,偏着一个把人放在心尖儿上,一个呢,丝毫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儿。他一个老御医,家里三世同堂,还指望含饴弄孙呢,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章御医,在那愣着做什么?”
安玉琳皱着眉头看向章御医,章御医忙上前请脉。
看着章御医一边请脉,一边用另一只手擦拭额头上的冷汗,甘棠轻叹一声,道:“章御医,无论这病还有没有得治,我都不会责怪,只要您别在陛下面前多言就行。”
感觉到旁边站着的安玉琳气息更为冷厉,章御医心道,这位活阎王可不像是不会责怪的样子。
“内司姑姑,请问除了停药以外,近日可还服过什么旁的药物?”章御医收回手,紧皱着眉头,问道。
甘棠别过脸,看向床榻内侧,只道:“两月前,误服过某种药液。”
章御医摇摇头,不敢问缘何误服此药,只追问道:“那药液,是何颜色,何种气味,尝起来是否感到腥甜?”
“药液颜色我没有注意,闻起来有一股异香,尝起来确实腥甜。”甘棠回忆道。
章御医点点头,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了。”
“章御医,”安玉琳阴冷的声音从章御医背后传来,“咱家不是叫你来打哑谜的。”
章御医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拔出来,忙道:“回掌印的话,内司姑姑所服药液,恐怕就是传闻中的灵髓元液。
灵髓元液,本是民间口口相传,被记录于神怪志异中的仙家灵宝,具有长生驻颜的功效。可这世上哪有此物?便有好事者精钻细研,希望制得相似的药液,敬献帝王,以作进身之阶。
据记载,灵髓元液色如红玉,天生异香,入口腥甜,服之可长生不老。曾有自称修道者之人,敬献前朝皇帝灵髓元液,称其乃是盘古大神血液所化红玉,玉髓自生之津液。帝令九男九女试之,男子皆暴毙。女子,女子……”
见安玉琳又欲斥责,甘棠温声道:“我这不还好好的吗?督主大人不必如此忧心。”
章御医咽了口唾沫,忙道:“女子服用此药液,虽不能长生不老,但确有驻颜之功。只是,曾有医家研习,这灵髓元液中必含有大量麝香及某种罕见的特殊玉髓,于子嗣,有大碍。且,有损五脏,极易出现咳血之症。
老朽以脉案推测,应是之前的方子与这药液中的某种药材相克,才导致内司姑姑饮药后,很快便出现咳血的症状。老朽会根据脉案,更改药方,只要好生将养,虽子嗣艰难,但无碍性命。”
章御医说罢,心中暗叹,照甘棠这身子,若在平常人家就只能安排后事了,好在宫中什么奇珍异草都有,方能保全性命。
“那就劳烦章御医仔细斟酌个方子了。小冬子,把咱家前几日新得的那方洮河砚取来,给章御医带上。”
安玉琳吩咐下去,章御医又推辞一番,还是收下了洮河砚,又道:“内司姑姑,平日里可多以莲芯佐水饮用,可清心安神。应以静养为宜,切忌多思多虑,损耗心神。”
章御医交代过后,众人又都退下。
安玉琳坐在床榻边上,看着甘棠,一言不发。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能与人言者无二三。并非是我要瞒你,有些事情,多说无益。”
甘棠说罢,便要起身。安玉琳伸手按在甘棠肩膀上,勾了下唇,道:“多说无益?若非今日章御医请脉,你是不是就打算拖着这身子,给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章御医不是说了吗?与性命无碍,哪就那么严重了?玉琳哥哥,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安玉琳俯身压下,二人呼吸相闻、四目相对。甘棠轻皱了一下眉头,侧过脸去看着屏风隔断,沉默不语。
“阿棠,如今大部分宫务,皇后娘娘都接过去了。其余的事情,咱家叫冬早和秋露一起处理。近些日子,你就在含章殿好好静养,别操心宫务和朝事了。”
见甘棠转过脸来,一脸抗拒地望着自己,安玉琳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若叫咱家发现姑姑不好生静养,咱家也只能禀报陛下,请陛下亲自跟姑姑谈上一谈了。”
甘棠从那一日起,就于含章殿静养。后恐陛下忧心,以偶感风寒,不愿病体冲撞陛下为由告假,暂不在御前伺候。
一转眼,过了五天,正是甘旭整装齐备,要奉旨出京的日子。
甘棠早起便换了一身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