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动作一滞,甘棠忙后退一步,二人均看向殿门之处。只见安玉琳一步步踱到近前,先向贵妃俯身行礼,才道:“适才,殿下遣人叫甘棠姑姑将殿下前日写的策论,送到养心殿书房去。东宫来人央奴婢到娘娘宫里一趟,说是东宫众人不便随意进出后宫,叫奴婢来请甘棠姑姑。不知娘娘问话,甘棠姑姑可回禀了,殿下那边还等着呢。”
贵妃见安玉琳亲自出马来要人,心中不由一紧。司礼监的人向来只有陛下能够指派,是陛下重视东宫至此,还是这帮奴婢见风使舵?贵妃暗想正好试探一下,这位皇太孙在陛下心中究竟被看得多重,便冷声道:“这是哪阵风,将安公公吹到承乾宫来了?本宫怎么不知道,这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还兼着给东宫跑腿儿的差事?”
“回娘娘的话,奴婢不过是伺候主子们的。凡有差遣,不论大小,奴婢都应尽心尽职才是。娘娘未免太高看奴婢了。”安玉琳话虽说得恭敬,却明显是敷衍之语。
贵妃却是抓住这句话,问道:“既说起尽心尽职,本宫倒有一事要问你。陛下特委本宫代领六宫事,可前几日,有人在冷宫发现一名太监的尸体。据说这太监还是在东宫伺候的人,而且,有人见到安公公曾在那附近跟他说过话。安公公,这又是怎么回事?”
“贵妃娘娘,那太监名叫行止,刚入宫不熟悉地形,不知怎的失足落入枯井。此事已经有人回禀过东宫了,并不干安公公的事。”甘棠暗自纳罕,贵妃在宫中多年,纵然主理六宫后骄纵猖狂,也不该糊涂到把矛头对准安玉琳这位秉笔太监兼东厂督主的地步。可见贵妃今日是爱子心切,乱了分寸罢了。
贵妃气道:“放肆,本宫是在问你吗?”
甘棠跪倒在地,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娘娘垂问东宫太监行止之事,奴婢忝为掌事东宫的女侍中,自当回禀明白事情原由。”安玉琳毕竟为她而来,甘棠想着总不能让人家平白受了连累。更何况,若果如她猜想,是皇帝命安玉琳动的手,安玉琳也没办法解释出其中原委。
“你!”
贵妃刚要发怒,安玉琳也撩衣下跪,道:“娘娘责问的是,毕竟宫中出了这等纰漏,总是奴婢等失职。奴婢看着也是该给底下人整整规矩了,前个儿还听说有些奴婢狗胆包天,竟敢克扣东宫的份例。奴婢本想着,把这事通报掌印。今日到了娘娘面前,却不得不用这等小事扰娘娘清净了。”
贵妃眉头一皱,想起新儿传来的消息,说只要东宫不是发现什么端倪,惩戒一下主事宫人也就算了。今日听甘棠说是她做主送的那道御膳,本想给东宫一个教训,叫他们少盯着福王府不放。倒是让甘棠气得她想差了,自己怎么会有能从安玉琳这里试探出什么的天真想法。陛下一向心狠,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定下储君。只要陛下还没让藩王离京,夺嫡之事总还有机会。等过了册立大典京中防备就会松懈下来,新儿早有准备,只差一个时机,说不得可以直接夺到那把龙椅。
“这等小事,安公公还不知处置的分寸吗?”贵妃说罢,又对甘棠道:“叫你们殿下没事儿别老盯着王叔们,福王府自有本宫照应。罢了,本宫也乏了,你们下去吧。”贵妃挥了挥手,结束了承乾宫的这场闹剧。反正现在动不了安玉琳,不痛不痒地惩处一下,也解不了她心中郁气,反而会招人眼。等她当了太后,这些奴婢都逃不过一死。
崔姑姑扶着贵妃离开,甘棠和安玉琳躬身告退,没看到贵妃上扬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甘棠随安玉琳向外走着,心中思绪万千。虽然自己为了皇太孙在宫中能站稳脚跟,而不得不与人争斗,可她还是不想跟后宫中人交集太多。后宫当中红粉枯骨不知凡几,确实令人心生怜悯。可宫外还不知有多少女子想入这牢笼而不得,更是令人可悲。难道天下女子终其一生,都只能囿于婚事吗?像自己和青溪这样能一展才能抱负的女子太少了……说不得,让有才能的女子出仕,便是为殿下培养只忠于殿下的新势力和解脱女子命运的双全之法。
出了承乾宫后,安玉琳见甘棠还是久久不言,便道:“贵妃一向跋扈,莫不是吓到姑姑了?还是,姑姑仍在为行止之事挂怀?”
甘棠避而不谈对贵妃的评价,却是笑道:“还要多谢督主前来解围,否则势成骑虎,我也真是难办。”顿了顿,敛了神色又道:“至于行止之事,已与殿下无碍,我自无心挂怀。”
“姑姑对殿下真是忠心耿耿。”虽然安玉琳出于嫉恨行止让甘棠伤心,同时也是揣摩上意,才动手除掉行止。但如今他知道甘棠只对殿下有心,对朝夕相处之人的情份也不过尔尔,却更是心惊。
见甘棠因自己的语气微微皱起眉头,安玉琳神色不变,又道:“亏得小李子腿脚快,到司礼监来禀报,咱家才来得及赶过来。若非是陛下或是殿下传召,姑姑本不用随着去的,难不成承乾宫的人还敢在东宫撒野?”
甘棠反问道:“难不成僵持到殿下回来?那岂不是给殿下平添麻烦……”
甘棠正说着话,却被安玉琳伸手拂过她脸侧的动作打断,安玉琳道:“姑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