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对话终于引起了柳云笙二人的注意,她微微侧身,刚想要为师父解释,就已经听到了慕夜溟不可置信的声音,“师父?”
“你说什么?”
木安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下意识地回头,便对上了慕夜溟惊异中夹杂着几分怀念的眼神。
慕夜溟少年老成,兴许因为有着一些非同寻常的经历,他的表情向来毫无波澜,仅有的几次都是因为柳云笙。
木安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因为别人惶然失色……
“等等,你说他是你师父?”
木安的声音很快将陷入呆滞中的慕夜溟惊醒,他愣了愣,随即道,“没错,是师父。”
他低声喃喃着,声音中满是怅然。
当年他被白媚歌下了毒之后,奄奄一息,几近死亡。
原本他已经认命,认为此生报仇无望,可正是那时,师父突然出现收他为徒。
凌霄宗。
一个从未听过的宗派,但却给了他生的希望。
只可惜他自己不争气,在学成之后,一心想要下山,伤透了师父的心。
慕夜溟紧紧握着柳云笙的手,大手的骨节处一片青白,可他宛若陷入了某种情绪中,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好久不见,溟儿。”
而老者的一句话,却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他深埋在回忆中的画面勾了出来。
偌大的山门前,阴云密布,乌云像是要将天空压下来一般,阴气森森。
少年身着一身单薄的衣衫,倔强地跪在石板上,漆黑的眸中闪烁着不屈,“望师父成全。”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可却不敢望向身前的老者一眼,生怕自己舍不得。
声音入耳,背对着他的老者终于回头,他低头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徒弟,刻意冷下了声音,“你可知,若是你此次下山,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到山中?”
凌霄宗隐世数百年,不愿意参与外界的纷争,因此,宗门有训,下山的弟子终生不得回山,也不允许提起任何与宗门有关之事。
少年自然知道这条宗训,他的脸上不易察觉地划过一丝痛楚,再抬头之时,只剩下坚定,“弟子知道,可是弟子大仇未报,家中还有祖父祖母,我实在舍不下他们。”
话已至此,老者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良久,他长叹一口气,像是苍老了许多,“也罢,为师知道,你做下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更改。”
“你这就下山去吧,只是从此以后,莫要提起我是你的师父,你我师徒缘分……尽了。”
将最后两个字艰难地说出口,老者已然精疲力尽。
他佝偻着身体转过头去,似乎不愿意再看少年一眼。
看着师父的背影,少年死死地咬着薄唇在地上叩了几个头,这才起身,“师父,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少年倔强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也从此封印在了慕夜溟记忆深处。
再醒过神来,慕夜溟已经有些不敢直视老者那双慈和的双眼。
若说他此生最对不起的人,那就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师父。
“对不起……”
他的歉意刚刚出口,便被老者打断,“这不怪你,世事无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当年也的确是我太苛责于你了。”
飘渺真人低声叹着,有些惋惜。
当年是他看不开,这才导致师徒二人许多年再也没能见一面。
更何况,溟儿这孩子心思一向重……
想到这儿,他看向了慕夜溟,低声安慰,“都已经过去了,旧事不必再提。”
“……”
被他温和的眼神笼罩着,慕夜溟喉头一动,狠狠地低下了头,掩去波动的情绪。
虽然知道,不管怎么选择,他都会后悔,可是每当想起师父在山门前失望的目光时,都会给他的心上带来一丝阴影。
这么多年,他强硬地不愿意再提起师门,不只是因为宗训,更多的原因来源于他心头的愧疚。
而如今,师父亲口说出的安慰,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救赎。
极快地调整好情绪之后,慕夜溟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他看向自家师父,有些疑惑,“只是您为什么下山了?”
凌霄宗的宗训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任何不禁允许擅自下山之人,上至掌门,下到普通弟子,都会被驱逐出山门,永世不得回去。
先前,师父第一次下山时,是因为追查失落的功法,这才破了一次例。
可如今,竟又再次下山,难不成凌霄宗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儿,他的表情一凛,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名义上他已经不是凌霄宗的弟子,可他却始终没有忘记对自己有大恩的宗门,若是真的出了事情,那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察觉到他的想法,飘渺真人微微一笑,安慰道,“不要担心,暂时还没有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