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差错,受怨气反噬而埋下祸根罢。
近百万的怨念,就算是蔚凌这等修为也不可能镇压得住,传闻他虽被反噬,却也化险为夷,皇上因此将他留在宫中,费尽心思为他治疗。
杨繁紧紧握着他的手,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的目光因为蔚凌双手缠绕的细布而定格。
蔚凌不想解释手上的伤,于是迅速将谈话转入正题:“杨将军,近日有些怪事,还想要向你请教。”
杨繁抬起眼,干瘪的眼眶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他道:“你是想问秋花的事吧。”
蔚凌道:“正是。”
杨繁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也不作隐瞒,如你所见,秋花确实是妖。”
是不是妖并非重点,重点在于——
“也确实害了人。”
杨繁直言道来,连目光也直视着蔚凌。
他到底是武将出生,性子莽撞,蔚凌来了此地,定是要把话说清楚才会走,他遮遮掩掩也毫无意义,何况在他心里,蔚凌依然是天羽仙尊,是堪比神仙下凡的存在,妖魔鬼怪之事又怎能挡去他的眼睛。
蔚凌正色道:“杨将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杨繁松开了蔚凌的手,他凄然一笑,眸子掩去了久别重逢的感慨,剩下的只有森森寒意:“怪只怪,我知道得太多,而你,知道得太少。”
蔚凌不作声,他知道杨繁会继续说下去,而旁边一直沉默的秋花却低下身,缓缓退出屋子。
“这三年,如果你没有闭关,你定会知晓边山那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定会知晓太子顾煊承至今都被关禁皇家别院,定会知晓…等待他的……很可能是被废的命运……”
蔚凌怔住:“什么意思?”
杨繁牢牢锁住蔚凌的视线,道:“你还记得那东境之战那些流离失所的东境人吗,皇上本是下令格杀勿论,太子却偷偷将他们保了下来,他甚至求过你,让你把那些人收留在琉璃山…你还记得吗?”
蔚凌道:“我拒绝了他。”
杨繁道:“对,你拒绝了他,但他没怨你,或者说一开始他就没报希望,你为了他而下山本来就触犯了琉璃山的规律,他不可能为难你…所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蔚凌脸色渐渐难看。
杨繁就这么看着蔚凌,像是要逼得他无路可退。
“你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杨繁轻轻一笑,是那种卸下包袱的笑,似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插在他胸口令他痛不欲生的利刃,而此时此刻,他要将它□□,捅进蔚凌的胸口。
他说:“因为他是东境人。”
他说得那么清晰。
他还说:“我也是。”
蔚凌不言不语,杨繁所言字句,让他渐渐陷入木然。
杨繁抓住蔚凌的胳膊,像是怕他逃走一样,他一字一顿继续说:“这不奇怪,东境是什么地方,你了解吗?不了解的话我来告诉你。”
蔚凌当然不了解,他以前一直呆在琉璃山上,怎会知道人间的纷乱。
“人们总是说,东境人最擅长歪门邪道,是,他们没说错,东境人精通妖术,素来与妖作伴,那里的妖可不像昭国这么听话,不用扮成凡人也能活…像我这般对妖术一窍不通的人,在东境难有出头之日,所以我幼时就随母来了昭国,做了一名武官。”杨繁慢慢地说、说得这般心平气和:“我的母亲,是当今皇后侍女。而皇后,则是曾经东境国的皇族、也是东境王唯一的女儿。”
杨繁还能回忆皇后刚被昭国皇帝迎娶时,那一身红色艳妆,衬她身子如仙,飘散优雅。
“顾萧对仙法妖魔有一种变态的执念。”杨繁提到“顾萧”二字时,似乎含着无尽幽怨,那是昭国皇帝的名字,光是挂在嘴上已经足以治罪大不敬,可他全然不顾,继续道:“他崇敬、并忌讳着东境的一切,早就想对东境动手,可那时他刚亲政不久,实权不得安稳,所以他迎娶了东境公主,封她为后,并且在第二年生了顾煊承,封为太子…”
蔚凌静静听着。
杨繁的声音越来越凄凉:“东境的傻子就这样信任了顾萧,可结果是什么?结果还需要我继续讲吗,蔚大人……那百万尸骨里有一大半都是东境人,你可还记得他们愤怒和绝望的声音?”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