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昏暗无光,两条锁链从墙壁后的隐秘机关穿出,末端系着两枚染血的弯锥。
弯锥上贯穿着一个人。
数日未进水米的身体摇摇欲坠,琵琶骨处的血肉已经和弯锥长在了一起,稍一动作便会撕裂血痂,疼痛早已麻木。
慕容冰咬牙咬得满口铁锈味,才能勉强维持神志的一丝清明。
刑房外的锁扣传来一阵响动,听脚步声只有一个人。
一个女子。
那女子推开门,几步走进来,目光落在慕容冰身上。
——和察察干截然不同的目光。
很奇怪的没有敌意和怨恨,没有恨不得折磨死她的憎恶。
看到慕容冰的惨状,女子似乎是震惊得踉跄了两下步子。
她急走两步靠近慕容冰,俯身查看她的伤口,顺着弯锥注意到后面的锁链,毫不犹豫地从腰间解下了什么武器直接挥出,斩断了锁链。
慕容冰被她扶着,轻轻靠在刑架上。
她攥着双手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蹲在慕容冰面前,掏出怀中的绢布帮后者擦了擦额头的汗。
一开口,声音已经更咽。
“公子,紫玦来了。”
半昏半醒的慕容冰倏然睁开眼睛。
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眼前的姑娘没有再戴面纱,而是一身百越王室华服,满脸泪痕,见慕容冰睁开眼,后退了一步,施百越国礼重重叩拜而下。
“百越梓愿公主,叩见小殿下。”
两行清泪从紫玦姣好的脸庞簌簌而下,落入满地尘土。
她的声音颤抖,她的眼眶通红。
合掌而跪,姿态虔诚卑微。
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听紫玦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慕容冰还是难免脑袋嗡地一响。
她早该想到的。
青圭和赤璋确实来自容城,但两人从未谈及紫玦的出身和来历。
是她见紫玦与青圭同行,便先入为主地以为,紫玦和青圭一样,都是容城人。
现在细细想来,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教坊内妖娆摄魂的南疆舞步,扮作她时惟妙惟肖的姿容气度。
慕容冰艰难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沙哑:“……为何,为何……是你?”
她胸腔中几近枯竭的气血翻涌起来,话音未落,唇角赫然再次溢出大量黑红血液。
紫玦惊慌失措地凑过来,捏着绢布一角想要帮她擦血。
慕容冰疲惫地扭过头,不再看她。
“……紫玦,我平生最恨,倚仗我的信任,诓我入局。”
紫玦惶然揪住她的袖子,用力地摇着头:“我没有,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
然而不等她辩解两句,慕容冰勉力支撑身体的力道一散,倒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紫玦颤抖着手贴在慕容冰的额头上,手背滚烫一片。
地牢外,赤璋凭着双刀,在围攻之下游刃有余地四处穿梭游走。
直到身后传来紫玦的一声凄厉哭喊:“大哥!”
分散的几名隐卫默契地汇合到一起,顶住围攻,赤璋这才从厮杀中脱开身,落到紫玦面前。
他一伸手接过慕容冰,立刻就摸到了对方琵琶骨上的伤口。
赤璋一把掀起恶鬼面,盯着慕容冰琵琶骨的贯穿伤看,脸上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恐怖了起来。
紫玦急急解释:“我已经处理过了,伤口气血郁结并不是很严重,只要好好休养……大哥小心!”
舞扇挥出,削断了飞过来的一枚断箭。
眼看着百越士兵越聚越多,紫玦匆匆推了赤璋一把,“先带公子走!这边我能挡住。”
赤璋抱着慕容冰,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又望了望远处蜂拥而来的百越士兵,嗓音冷沉:“……紫玦,青圭那么喜欢你,别让我失望。”
乱箭纷飞,隐卫纷纷向这边聚拢。
紫玦挡在赤璋和百越士兵之间,背对着赤璋,肩线剧烈颤抖。
但她很快笑着扭头看过来,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知道啦大哥,日后我一定亲自到公子面前请罪。”
梓愿公主展开手中舞扇,吹可断发的刀锋弹出,旋身而起,靠猛力削断了数柄刺向赤璋的长矛。
“快走吧大哥。”
桑梓非我愿。
“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故乡不可期。
………………
向北方向的路都被大批的百越士兵堵死了,赤璋只能绕路带着慕容冰向西南山林逃亡。
自少年游历之后,他已数年不来南疆,再加上草木生长地形多变,一时间也辨不清楚路径。
为了寻找慕容冰踪迹时不被察觉,神机营还滞留在边邑小镇那边,至少短时间内赶不上来。
他心知紫玦根本挡不了多久,等察察干一到,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