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一,赤璋终于出现在慕容冰面前。
此时刚刚下过一场小雪,慕容冰坐着小马扎,双手托腮,看着公主府的池塘。
她难得露出女儿家清丽的面容,长发斜插了支簪子松松地束起,肩上披着大氅,怀里揣着手炉,在池塘边缩成一小团。
赤璋翻墙进来,正好对视上慕容冰移过来的视线。
他回来的路上,沿途看到了不少乔装打扮的荆卫和隐卫。这近一个月发生的所有事,都已经有隐卫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
赤璋暗自叹息一声,飞身落在池塘边,从怀里取出一袋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放进了慕容冰掌心。
又从旁边拎了张马扎过来,顺势坐在慕容冰身边,取了颗栗子在手里,一边细细剥着,一边板着脸教育她:“这次知道害怕了吗?”
他都怀疑是不是平日里太纵着慕容冰了,怎么敢有这样的胆子,想将一匹饿狼拴在身边?
慕容冰手里捧着满袋散发着甜香气息的栗子,嘴里咬着赤璋递过来的栗仁,说话也含含糊糊:“赤璋,隐卫没有抓住他。”
不仅和对方结了仇,还让对方溜之大吉,这波买卖亏大了。
赤璋嘲弄地笑了一声:“隐卫没抓到,还有荆卫去抓,要是都没抓住,那就是废物一窝,怨不得别人。”
慕容冰咽下栗仁,有些委屈:“就差一点,还是让他跑了。”
明明神机营的旗帜已经到了面前,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而且,还让祁昱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她越想越委屈,往赤璋身边凑了凑,疲惫地一歪脑袋,枕在他肩膀上。
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赤璋扭头看了她一眼,迟疑了片刻,伸手揽住她,免得她坐不稳再摔了下去。
慕容冰满意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听到他沉沉嗓音响在耳边:“你有没有想过,就差一点儿,你就死了。”
慕容冰小声咕哝着:“我知道可能会死,但若是我死,能抓住他,其实挺划算的。”
虽然不知道金羽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放了自己一马,但那会儿自己的确已经半步踏上黄泉路。
嗯,好买卖。
赤璋气笑了,气得想敲开她的脑瓜子,看看里面到底都装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划算?若是你死了,南安八骑该如何?神机营该如何?”赤璋暴躁道,“慕容冰,我还活着,你就想死?”
他心里恼恨,当时跟她说休戚相关的时候,就不该让她睡过去,现在胆子肥了,开始搭上自己的命算计别人了。
赤璋气得跳脚,慕容冰“噗嗤”一乐。
清了清喉咙,学着他的腔调道:“‘我必然要比小殿下活得长久’,这不是你说的吗?我帮你应验啊。”
“……当初气话,你也当真。”
赤璋又单手剥了颗栗仁,塞进慕容冰嘴里,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活一日,就全力护你一日。下次若再有类似的打算,我不拦你,但你要提前和我说。”
慕容冰嚼着栗仁,摇摇头:“我要是和你说了,你早就将他杀了。”
被她揭穿想法,赤璋依旧面不改色:“溍水王鹰视狼顾,损他一员大将正好。”
“可是溍水王不除,杀了一个世子,还会有下一个,还不如试图收服。我想,当初皇兄,应该也是这个想法,才会格外照顾温明沏。”
如果当年质子没有归北,等老溍水王死后,质子必然能在皇族的扶持下,成为下一位溍水王。
那样是不是,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掉心头大患?
慕容冰小声道,“可是金羽知道我的用意后,好像很生气。”
她想过对方可能会知道真相,但想不通为什么会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金羽那模样,竟是恨透了自己。
她仰起头望着赤璋,“为什么啊?”
赤璋淡道:“有机会把他抓回来,你亲自问他。”
慕容冰气馁:“那要到猴年马月去?没人知道他现在躲在哪里,甚至可能已经被溍水王接回了北地。”
她又觉得十分地委屈了,“抓不到的,金羽现在防范我防得死紧,除非大破西北军,否则抓他难于登天。”
一阵冷风吹过,慕容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怀里的手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现在只剩下掌心的栗子,勉强能给她传递一点温度。
赤璋察觉到她冷,当即就要抽离肩膀:“进屋去,别着凉了。”
慕容冰拖着他的胳膊不放:“不回去,我走不动路。”
赤璋毫不怜惜地抽出手,起身,后退了两步,嗤笑道:“没病没灾的,哪来的走不动路?”
“天冷,冻得腿疼,真走不了。”
冷是真的冷,疼也是真的疼,但是走不了,是她懒得动。
全心信任的人站在面前,慕容冰就想使唤他一下。
赤璋抱臂,好整以暇,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