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来江家的人络绎不绝,大多都是村里的婆子们,她们有拎着两个鸡蛋来的,有带了一把白糖来的,还有端着半碗豆腐来的。
说是来看看江翎雪的伤,结果进了屋看都没看她一眼,都是围着江老太奉承的。
“哎呦秀才娘,你这间屋子盖的可真是不错,都能娶孙媳妇当婚房用了。”王家婆子说道。
已经好几个人这么说了,江翎雪厌烦的闭上了眼睛,一个个的打着来探病的旗号挤在屋子里奉承江老太,这都什么事啊。
你奉承就奉承,扯那屋子做什么?她姐弟仨已经被挤兑的住柴房了,还想怎么样?
那屋子盖的再好不也还是柴房?
说把柴房给江老太的孙子当婚房,切,这是奉承人还是埋汰人呢?
江翎雪腹诽着,不用看也能猜到江老太听了这话会是什么脸色。
果然就听她轻咳一声然后说道:“王婆子可真会说笑,秀才家的儿子娶媳妇还能没婚房?怎么也轮不到跟弟弟妹妹们抢屋子吧?”
江家孩子十多个,但男孩就三个,江元明才五岁,江文舒十二,唯一到了说亲年纪的也就只有江文博了。
江文博在江家是什么样的存在?
长房没了,二房做大,江文博又是要考功名的人,可以说江文博就是江家的长孙。
敢让她家长孙娶亲住柴房?呸,这王婆子可真不会说话!
王婆子后知后觉,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让江老太怼了两句心里有些不爽,却只能拢了拢头发干笑两声跟着附和:“是是是,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新屋子是给翎雪姐弟仨的。”
江老太瞥了一眼不再理她,要不是这会儿屋里人多,她非让这王婆子好好掰扯掰扯。
“那么好的屋子真是给翎雪姐弟仨住的?”杨家婆子问。
江老太把下巴一扬,像只高傲的老母鸡,“这还能假?前阵子一场大雨浇塌了屋子,哎呦,当时可吓坏我了,这也幸亏她姐弟仨人没事,要不然我还不得后悔死?这不,天一晴我就开始找人筹备盖屋子的事了。”
听听,这话说的多好听!
江翎雪默默在心里画了个圈:奶奶,你是后悔我姐弟仨都没事吧?
“对了,文博今年也十五了吧?说亲了吗?”牛家婆子问。
正说屋子的事,突然又跳到江文博的亲事上,江老太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我们家文博今年刚好十五,要说这亲事啊,也真是够让人头疼的,我家文博年幼时说过一门亲事……”
话说了一半,大概是觉得不能说下去了,于是就打住了。
不用她说的太明白,牛婆子也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都一个村的,几个婆子没事就爱聚一起八卦,谁还能不知道谁家那点事?
这事还得从江阳平去参加乡试说起,当时江家的日子过的并不宽裕,普通农家想要供一个读书人有多难就不用多说了。
江阳平要去参加乡试的时候,江家已经穷的有上顿没下顿了,可为了将来能改换门庭,这乡试必须去,哪怕全家人饿死在他功成名就之时,也必须把银子给他凑出来。
正为银子发愁的时候,江老太听说了一个消息,镇上有户人家的小姐病重,因家中就那一女,宝贝的很,得知可能活不过十天了,家人哭的死去活来,这话说有个道士上门,说可定一门亲事冲洗,兴许还能救。
那户人家一听兴许还能有救,当然是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的,可要在十天内找一门亲事也不是容易事,哪怕开出了优厚条件,甚至还说了不要聘金的事,但一听女娃娃快病死了,有点想法的人也都歇了心思。
江老太听说这事的时候也犹豫过,当时女娃娃才两岁,江元明和江文舒都还没出生,江文博也才三岁,也就是说,当时江家唯一能和那女娃娃成亲的就是江文博。
成亲不是小事,万一那女娃娃有个三长两短,江文博再娶妻可就是续弦了。
一边是要给儿子筹银子参加乡试,一边是自己大孙子的婚事,那两天江老太也是犯愁的很,但最后还是为了儿子的功名牺牲了孙子的婚姻。
然后江阳平拿着银子去参加乡试,几天后风风光光回村,全家人在他高中的喜悦中,也就把那门亲事带来的不快给压了过去。
后来说起这事,江老太一点都不后悔,江家没给聘礼,反而收了不少嫁妆,因是两个孩子都年幼,只是让县衙写了文书,其他礼仪程序都省了,两个孩子各自在各自家,生活和以前没差区别,就是多了一纸文书而已,这有啥?
说起来,江家这便宜占的可不小,有那么一阵子,江老太还以此为荣。
丰厚的嫁妆让足足让江家过了几年好日子,但那几年里两家并无来往过,也不知道那女娃娃的病是好了没好,几年后想起此时,江阳平去镇上寻过一次,那时那户人家早已搬走。
于是这件事就成了江阳平的一块心病。
“文博要说亲了?秀才娘,你可是看着我家翠桃长大的啊,模样人品那都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