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没等他开口,江翎雪顿然冷了脸,先前唇边那抹淡然笑意跟着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话更是让人倒抽一口冷气。
“苍岚丧制守孝有明文律法,父母亡故守孝三年,期间不婚娶不赴宴不应考,如今我还在孝期,你们便要将我送入王家做妾,是将苍岚律法置于何地?”
此话说的字字铿锵句句有力,一时间众人均被震慑,紧接着就是一阵议论。
“对啊,我记得江林氏是前年三月走的,如今已是两年多的光景,算起来这丫头的确是还没过孝期。”
“哎,我怎么没想到呢?先前看这丫头不吭不声的,我还以为她认命了呢,没想到话都在这里等着了,哈哈,这下看江家怎么办。”
“孝期内嫁娶那可是大不孝啊!”
“对,这是大不孝。”江翎雪嗤笑一声顺着大家的话说道,“二叔,我不听奶奶的就是不尊老,听了就是枉顾苍岚律法,且也是对我娘的不孝,二叔倒是说说我该如何?”
这话问的好!
林老太在一旁叫好,“这始作俑者应该是要连坐的吧?也不知道如此会不会影响了你家文博和文舒的科考?”
江文博、江文舒均是江家二房江阳平的儿子,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二岁,江家供着两人上了五年私塾,就指望明年科考能中个秀才好再光宗耀祖一回,一人犯法全家连带处罚,拿着他们的前程来说事,也不怕江家人不妥协。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要是敢影响我们科考我们就打死你!”江文博最先急红了眼,指着江翎雪大骂起来。
江文舒也扯着江老太的袖子闹着:“奶奶,我要科考,我要当秀才,这死女人要阻碍我的前程,你快打死她啊!”
这凶神恶煞破口大骂哪里是学子该有的样子?
“你们休要闹,回你们屋去!”江阳平呵斥一声。
江文博和江文舒哪里肯听?寒窗苦读五年了,眼看明年就能参加乡试了,这要是因此断了科考路,那他们也太冤了。
两人继续嚷嚷着,江翎雪睨了他们一眼,似有似无的笑再次挂在了唇边:“这哪里是我阻碍你们前程啊?又不是我非要去王家的。”
“这、这……老二,你说这可咋整?”江老太慌的连哭都忘了。
村民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江阳平向来心高气傲的哪里听得下,心里怨恨起了江翎雪来。
她若是听话乖乖去了王家不就没事了?只要她不吭声,谁还记得她孝期是否未过?
现在可好,她不能嫁,聘礼也花光,唯一的办法就是另找姑娘嫁过去。
可让谁去呢?江荣宁?江老太就是舍不得这老来女才把注意打到江翎雪身上的。
江家大房不能指望了,二房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女儿已出阁,那就只剩三房了。
三房四个女儿,大女儿江兰花十六了,二女儿江桂枝十四,刚好都是能嫁人的年纪,只是李氏定然是不舍自己女儿去做妾,怕是要闹一场了。
江阳平想到这里后连连摇着表示自己没办法,然后回屋去了,他可不想留下来和李氏闹腾。
“还走不走了?耽误了吉时王家怪罪下来你们谁担待的起?”王大苟是妥妥的看了一场戏,还想着路上干点美事呢,平白无故让这些人耽误时间。
江翎雪淡淡一笑,一双清莹秀澈的眸子仿佛一泓寒泉盈盈流动,她看向王大苟,“我尚在孝期,怕是王家弄错了人,这事你可得好好问清楚,可别接错了人回去无法跟主家交差了。”
说完,挽起林老太的手臂,招呼着弟弟妹妹就往院子里走。
“翎雪!你要气死我是不是?”江老太快一步将她们拦住,你走了我们怎么跟王家来接亲的人交代?
李氏跟着说道:“哎!翎雪!你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我闺女可就保不住了啊!”
江翎雪脚步一顿,转身,“三婶婶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氏哼了一声,“收了人家的银子就必须得把人给人家送过去,你不去,岂不是就得我闺女去了?”
江翎雪挑了挑眉,轻声问:“三婶婶舍不得?”
“我当然舍不得,我好好的闺女如花似玉,将来都是要嫁个好人家享福去的,怎么能去给人做小?”李氏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而后觉得说的太明显了,连忙谄笑两声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道,“翎雪,其实也不是三婶舍不得,主要是你兰花姐过几天就要议亲了,你桂枝姐也才十四,她还小,还小呢……”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江桂枝比江翎雪还要大上三个月了,若是江桂枝还小,那江翎雪岂不更小?
“你舍得舍不得的关我啥事?”江翎雪笑问。
那淡淡的语气把李氏气了个半死,不关你事你问啥问?
王大苟也看了半天热闹了,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江翎雪在江家就是受气包,如此也好,柔弱的性子才好拿捏,眼下一时半会她也嫁不了人,待她孝期一过他就来提亲,到时候……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