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愿者们被屠杀，被囚禁的新闻在奥洛娃星省上传播得超乎想象的快。
比所有普通人预估的速度都快，比所有贵族都以为皇帝会进行制止的速度更快。
也比哪一次都更顽固。
快到人们以为它应该已经消失的时候随手一下刷新，居然还能看见那些血淋淋的视频照片仍旧停留在各种媒体页面上。
顽固到在终端开始被批次收走反复处理之后，这些信息依然出现在每个能进行宣传扩散的媒介中。
但是奥洛娃是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安静。
谢斯托娃一世是个有能力的，有手段的聪明皇帝——这是这几年来绝大多数人的印象。这位身材娇小，脸上总是带笑，和她父亲亚历桑德罗六世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的皇帝陛下做事和看待帝国民众的态度也和她的父亲完全不一样。
假如说大家是无可奈何地称呼亚历桑德罗六世叫“大老爹”的话，那么人们，尤其是因为能源价格下调而生活宽裕起来的帝国中下层民众就是真心地愿意叫她“小妈妈”或者“好妈妈”的。
为了下调大概百分之六七十的能源价格，他们都爱她。也正为了下调的能源价格，他们都觉得她完美无缺。
于是大家都觉得请愿者们是在给“小妈妈”找麻烦，对请愿者的消失也各有猜测。但是一切都隔着一张名叫“小妈妈肯定不会这么做”的纸。
然后这张纸在今天被捅破了。
舒拉·戈莱蹲在机房里，却觉得自己听到了无数人神经崩断的声音。
“今天大概不会有什么反应。”
灰眼睛的青年人托着下巴，靠着机房墙壁，享受这里头顶空调冷风身前服务器热气逼人的“舒适”环境。
“但是之后……大家都会想起什么呢？”
——是亚历桑德罗六世，五月政潮，还是再往前地球时代的血腥星期日？
留共奥洛娃书记叹了口气，决定在搜查线没拉到危险之前现在这个机房摊一会儿。反正有利马斯特人在，在主要依赖电子进行监控，人员方面还没那么容易跟上（毕竟这回白塔估计是开心看戏不太可能配合出人）的时候，他要跑总是能跑掉的。之前的相关人员也早已转移完毕，现在留下的是他一个而已。
“胡安娜姐姐，你又期待大家想起什么呢？”
风扇的声音再一次变了。
舒拉在心里跟着长短音一个一个字母地解码：
我-也-不-知-道-你-要-联-系-燕-妮-吗
“这个就算了。”
舒拉握着拳头抵在嘴边干咳了两声，想要是利亚末真的干了那么他第一个撞上的绝对不是兴致高涨地蹲在燕妮服务器旁边的皇帝陛下，而是一脸“我不赞同”的姐姐。
——这个就真的算了。
“我只是……只是……在躲躲藏藏了那么多年之后……突然做了这么一件摆在明面上的事情，有些不适应。”
“是的，有些……不，有点儿。”
“只是有点儿。”
舒拉·戈莱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撑炸自己的肺部一样努力。然后仰着头紧紧靠上墙壁，闭上眼睛又睁开，睁开又闭上。
他只是突然又回忆起了那些视频和照片。
他们看起来要比他爸妈当时的样子好多了，赫尔穆特·毛奇和伊利亚·艾森哈特带的宪兵和首都防卫军也比贵族私军的纪律来得好多了——起码这些宪兵和军人不会去侮辱尸体，不会去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到什么，只是几波扫射打散人群的对抗意识然后把剩下的活人抓起来丢进监狱。
——五月政潮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五月政潮的时候就是这样。
难得陷入了这种哲学思考的青年人带着笑重新叹了口气，把原本留在肺中的空气又尽力全部压迫出去。
“算啦，可不想这些了。想点儿别的——今天肯定是不会有谁有反应的，明天的话就要开始追查我们了——说不定是今晚开始？最后一波隐藏的人是六天前走的，还是需要利亚末兄弟帮个忙诶~”
风扇的声音忽大忽小，这回舒拉也没办法判断这算是在抗议还是什么他不了解的莫尔斯码对应语言了。
但是只是用这些转移思绪，试图忘掉刚想起来那些浑浊肮脏什么都分辨不出的画面的留共奥省书记也不需要特别分辨这些。事实上，不管是和利亚末交谈还是自言自语都算是他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之一，毕竟一个人呆在小黑屋对精神也算是个折磨。
他开始忍不住回忆起那些上传前自己刚刚核实过一边的资料和相关的其他一些东西。例如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平静的眼睛和制式的微笑，约书亚·基里连科举着伏特加瓶子说我们是会下地狱的，伊利亚·艾森哈特在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时的笑脸和空洞的眼睛，赫尔穆特·毛奇对着屏幕点燃的一根烟，和姐姐一起艰难地架起一家机|关|枪时肩膀被烫死一块肉的剧痛和麻木，爸妈已经模糊的脸和机油的气味，第一次见到林娜姐姐全貌时哨兵那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