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不对。
是红色。
——好像不是。
在意料到死亡将至的时候，人们看到的东西是真的吗？
伊里奇·海曼不太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他眼前的世界确确实实是一片血红色。
——明明应该是白色才对……
中年教师还抱着手中的皇帝肖像，只是空出一只手被人踉踉跄跄地拽着跑。
或者被挤着跑？
被簇拥在尖厉的哭喊和喝骂声中间，伊里奇现在想不到太多东西，厄运预感落实的空洞和面对被屠杀处境的惊惧混杂在一起，让他此刻头脑转动得格外迟滞。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面对突来变故时反应飞快，他只是普通人中属于继承了另一种本能的随便一个。
没有被混乱的人群挤倒踩踏，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或者幸运了。
像是伊里奇·海曼这样浑浑噩噩的人在人群中已经算是不错的，起码他们保住了自己，也没有像是更多不知道是开始反击还是纯粹发狂的家伙一样把局势搅得更混乱。
混乱到之前已经预先潜伏在队伍中的留共成员想要引导人们反抗或者至少逃走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请愿在帝国实在是件太稀罕的事，尤其在“五月政潮”之后。而最年长也只是经历过五月政潮的人们想要从那些记忆中找到有价值的经验也是个难题。人们只能从相关资料中找经验，这也造成了最大的一个问题——
他们没办法也没经验让混乱的人群按照他们的计划行动。
而他们的对手显然经验丰富。
被挤在人群中的一个留□□员已经放弃继续喊叫，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至少在死前不用看见激光武器发出的那一道光。
——倒计时的感觉未免太可怕……
但是那道光没有来。
林娜·阿德尔在秘密警察和宪兵围出的阵型上打出了一个缺口。
这不算难。秘密警察和宪兵的主体仍旧是普通人，考虑到白塔在奥洛娃对进化者的掌控力度，赫尔穆特·毛奇绝对不会选择进化者们作为屠杀的主力。
换句话说，林娜·阿德尔想要强行突破出一个缺口没那么难。
——现在就看今天来的人能不能反应过来。
面貌全部掩盖在外骨骼装甲之下的哨兵在打开一个缺口之后立刻隐蔽，试图调动一部分围堵请愿者的队伍来追杀自己。
——用金属刀绝对没用用激光刀轻松。
‘我以为你会用枪体术呢。’
‘特征太明显。’
将武器融回外骨骼装甲的哨兵攥着精神连线回答了自己向导的疑问，开始再一次“出现”→“消失”地诱引屠杀人员分队试图追上自己。
‘像是我的爪子和龙骑兵系统一样。’
留共被选出来引导请愿者的人员素质不差，至少在发现攻击出现了缺口之后能试图带着请愿群众冲击。
而且他们确确实实站在最前面。
‘我们的皇帝陛下眼光每一次都很不错。’
通过林娜的眼睛正看着拉尔夫公园前面形式变化的西茜娅再次给自己挑了一块火腿包蜜瓜。
‘是有了觉悟的人总能做得不错。’
——激光武器还是比冷兵器好解决。
两下低功率光炮废掉了一台大型陆用激光炮后，林娜从已经被秘密警察和宪兵们毁得差不多的林荫景色中转出去，留了点痕迹后晃进了城堡建筑群。
顺带着捎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屠杀队伍中的一架狙|击|枪。
‘你呢，你那边怎么样？’
站在尼古莉亚宫夜后厅中的向导攥紧了自己身边人的五指，脸上挂着的微笑仍旧从容。
‘我很好。’
‘或者说，我很轻松？’
利马斯特人的技术总在某些方面搞出了匪夷所思的弯道超车，或者说这些其实不是超车而是在VOS钴石中沉睡了不知道几千或者几万年的外星人们遗留下来的技术。不过不管是弯道超车还是技术遗留，必须说的是，利马斯特科技总是非常靠谱。
尽管被装载进机械身躯中的操纵者是帝国的强人工智能而不是利马斯特人的伴生物种，在伪装上也没让西茜娅太费力气。
使者级别的精神混淆仍旧笼罩着整个尼古莉亚宫，今天来到夜后厅的夏瓦娜·哥拜尔和马丁·路德也没有挑破西茜娅这层混淆的意思——不过察觉到混淆的应该只有夏瓦娜·哥拜尔，马丁·路德的能力和经验还不足以让他发现这个。
而理应站在谢斯托娃一世一边，现在就把维姬琳娜·索尔仁尼契夫娜·艾留涅娃违背了皇帝陛下的命令，拿眼前这个里面不知道装载了哪个人工智能的机器人代表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出席登基庆典，自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的消息上报的夏瓦娜，现在正和盘在自己脖颈上的非洲树蛇玩得不亦乐乎。
一点儿都没有及时上报消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