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娜·阿德尔来说,天鹅湖城堡的休假不那么让人愉快。
主要问题大概是出在正在疯狂试图打探她过去的安德烈·塞尔维特身上,不过年轻的院士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明面上做,于是说是疯狂打探其实还是42和Ⅸ之间的事情,甚至不需要林娜通过植入的芯片帮上自己的人工智能一把——毕竟他们需要的,就是让安德烈·塞尔维特自己知道。
但是这不代表林娜看见满城堡乱窜的科学家和小玛丽会觉得没什么值得自己关注的。
“……我不知道小玛丽会说出什么。”正靠着蓝方石和银子质地窗框的哨兵像是在和自己的向导交谈,也像是只是自己轻声叹息出一些不需要任何人知道的感慨。
“小玛丽最多也只会暗示。她知道不应该在帝国说什么。”
西茜娅·李正端着一杯加奶加糖加到粘稠的红茶,配着口味清淡相当适合哨兵的茶冻和苦咖啡饼干享受自己的下午茶。在茶桌边上还被向导放了成卷的几卷刚打印出来的会议论文集,大概是西茜娅自己拿来打发时间的。
“而我们的陛下不就是希望塞尔维特先生知道一些事情吗?”
向导纯黑的眸子抬了起来,里面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让并没有和陛下合作的利马斯特人把信息透露给他,要比我们透漏消息可信多了。”
“……我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
哨兵的眼睛是垂下的。
银灰色的长睫毛挡住了林娜的眼珠,她又是对着光的那一面——这让西茜娅很难分辨出阴影后面哨兵眼珠此刻的颜色。
而精神链接的另一端始终是安静甚至死寂的,就像是已经融合的精神领域中一直有血腥气萦绕。
这几年来,不管林娜看起来变了多少,这些东西从来没变过。
太过稳定,以致西茜娅都很难从中翻出更细微的变化——她毕竟是社会心理学而不是认知心理学或者临床心理学专业。
“你·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对吗?”
“不用!”
比香水草更偏向黑色的紫眼睛抬了起来,而眼睛的主人伸出的一只手却在空气中僵硬住了。
林娜·阿德尔像是自己都在矛盾,不知道是该抓住西茜娅的一只手腕来表明自己想要阻止西茜娅在重复了这句话后即将将它落成现实的举动还是应该收回然后让西茜娅把她刚刚重复的话落实成真相。
哨兵说着不用,眼睛却像是在恳求向导“去做”。
在片刻的僵滞和沉默之后,林娜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臂,转换方向伸向茶点桌拿了杯椰子水。
“……不要做,CC。”
西茜娅递给她一块甜苦兼具的咖啡饼干。
“总有人会知道的。”
向导握住了哨兵接过食物的手指。
“总有人会说出来的。”
“就算小玛丽自己不说,也总有人会发现的。就像是利马斯特人隐瞒了那么久的秘密,也被一个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学者发现了。”
是的,总是这样。
只是,发现之后呢?
林娜·阿德尔记得那个被选中的、曾经和自己一起蹲在大楼旁边跟个普通上班族一样吐槽生活的年轻院士姓塞尔维特。
在地球时代也有一个有些人知道的塞尔维特。
哨兵想着关于过去和曾经的一些细碎片段,转过头,继续注视和小玛丽玩到了一起的年轻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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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驳斥了三位一体存在真实性的塞尔维特被教会送上了火刑架,活活烧了两个多小时才死去,但是他对血液循环的研究却在故事的推动下传扬开来——虽然人们因为好奇教会害怕什么才去研究听起来挺让人悲伤的,但是起码人们也是知道了真相嘛……”
安德烈的故事越讲到后来越小声,明显他自己还是知道这个故事一点也不有趣的。但是小玛丽始终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的花坛边缘,晃着两条腿专注地看着讲故事的人的眼睛。
然后小小的哨兵皱了下眉毛。
“安德烈,你给我讲这个故事是因为你喜欢这个和你一个姓氏的古代人吗?可是你应该不是一个医生?”
“我确实不是,主要是因为学医现在也很难做出什么成就啦——既然我足够聪明,就总想做出被人记住的成果——我觉得这想法不算过分。”
——而且我现在确实足够厉害啦~
在心里得意洋洋感叹一句的安德烈·塞尔维特没看见对面小姑娘对着他表情细微变化扬起来的眉毛。
但是小玛丽没有回应年轻学者写在脸上而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
小姑娘收回腿踩到花坛边缘,抱着膝盖把自己的下巴放到了上面,认真地叹了口气。
“好啦,我知道你很厉害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你也给我讲一个故事怎么样?”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