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黛莉娅·费尔德巴赫等这个时刻很久了。
久到她已经忘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等待的。
词作家小姐抓着用湖水色珍珠串出包带的小小手包和蓝白色蕾丝的扇子,有点后悔为今天选择了一条蓬蓬裙。
湖水蓝渐变色的蓬蓬裙很适合她,但是蓬蓬裙应该是在人员密集的地方最难行动的一种晚礼服了——仅次于或者相当于巴尔斯裙。被银质骨架的硬纱裙撑撑起的蓬蓬裙让奥黛莉娅看起来漂亮端庄,但这也让她成为了一个移动的巨型障碍物。
一个巨型障碍物的移动速度总是缓慢的,连她挽着的爷爷都比她行动的要快。所以在几次几乎要失去他们俩跟随的曾奕星和拿单的踪迹之后,夏梵特老先生干脆把孙女放给奥列格让他们俩在后面慢慢移动,自己跑到前面盯着人顺带给孙女当路标。
也亏得夏梵特·费尔德巴赫有个能让所有人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天真烂漫或者大师气概的大师名头。
甚至在这种场合喊两声都不会有人觉得应该把他赶出去。
例如这样:
“陈!陈!回头看我!我是夏梵特!夏~!”
陈容声听着声音就往上一窜,陈霄险险被自己儿子拉着磕在一盘子培根芦笋卷上。
“爸!那是夏~!他在叫我!”
“你开什么玩笑啊舞会厅这么大更别说大家入场时间都不一样呢你……
“还真是听对了啊。”
来自华夏的向导的话语最后轻得像是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和小英杰的手腕就一起落在了老人皮肤枯干的手里。
“找到人了就好,跟我一起往那边走,那边有个华夏风情餐区——”夏梵特·费尔德巴赫完全无视了因为他的动作而起了连锁反应的一串人,就这么在阻拦、注视和低声喧嚷中拉着陈家父子一路往所谓的“华夏风情餐区”走了过去。
在终于脱离了那群“保护”陈家父子的人之后,老爷子神秘兮兮地转过头,凑到陈霄耳朵边上小声说话:
“在去吃东西之前我们先和我孙女会和,你去看看——”
陈霄看着说完话就开始和小英杰讨论放开那只手指人比较合适的老音乐家,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他不用夏梵特老爷子费心思考到底放开那只手去指示方向才能看见奥黛莉娅·费尔德巴赫站在哪里,毕竟一个向导有很多方法找人——
漫不经心转过头的向导突然愣在了原地。
正拼命张望自己爷爷位置的奥黛莉娅·费尔德巴赫正正好好和他对上了眼神。
没什么突然点亮了一张脸或者猛一下惊艳了谁的结果。
半转过身的姑娘像是突然定格成了一张照片,一双湛蓝剔透的眼睛呆愣愣的,不太像是有什么风情,倒像是一对后面贴了银箔的玻璃珠子。
里面满满地装着某个名叫陈霄的丧偶鳏夫,而那个人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情,能回报她的也只有一肚子的错愕和不认同。
词作家小姐却在一阵头晕耳鸣反正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的空白之后,突然笑了。
长相温柔端庄的罗莎姑娘神色随着笑容的展开一点点明亮起来,之前的呆愣迷茫一扫而空,剩下的是陈霄发现只能用亮色来形容的缱绻温柔。
向导抬起没被夏梵特老爷子抓着的那只手,捏了两下眉心。
顺便遮住了不远处那双蓝得一点灰调都没有的眼睛。
夏梵特·费尔德巴赫在这之后突然笑了一声。
“不用那么在意的。”来自安托瓦内特的老人语气轻快,“戴莉喜欢你又不一定要你回应。”
说实话,奥黛莉娅说不定喜欢的就是仍旧爱着徐璐博士的陈先生呢。
陈霄没回应老爷子这句话。
华夏向导挣了挣被老人抓住的手腕,在夏梵特放开之后自己转到了老爷子的另一边,拉住了陈容声的另一只手。
在另一双湛蓝剔透的眼珠注视下把自己藏在了人群后面。
奥黛莉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用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从文艺女青年修饰成贵族小公主的罗莎姑娘不自觉地收紧了肢体,让被她挽着的奥列格·波古金差点被带得摔在她巨大的裙摆上。踉踉跄跄勉勉强强站直了身体的青年带着几分惊诧转头看着这位之前没有沟通过的舞伴,然后看见了她几乎要哭出来的笑脸。
“……欸,这时候我们还不能去卫生间,你哭出来脸真的就花了……”
派对和舞会不接受眼泪,因为没有人会愿意看见一张花了妆的脸。
“……我知道。”
奥黛莉娅回应的声音很轻,把奥列格带得一个踉跄的手臂也舒展了回来。
“奥利,我是不是不太适合湖蓝的裙子?或者我穿贝壳粉的那一条会好看一些?还是裙摆撒金粉的象牙白包身裙……”
“你现在也换不了衣服啊。”
男士换身礼服倒是不难,再怎么折腾也就是那几件套。女士的晚礼服穿上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