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回来的。
……
马蹄声在兵器交战和哀嚎中响起。
正在死战的苏晌抬头,一眼就看到骑着一匹黑马奔赴而来的楚玄祯,他诧异的连手里的动作都停顿的片刻。
直到一把暗器投放过来将近他身想取了他性命的敌人射杀,他才回过神继续投入到战场。
“主上来了!”
“是主上来了!”
“冲啊,杀死这群狗贼!”
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肩负了自己的使命,也做到了守护他们该守护的人。
在这一刻,或许他们是高兴,可经历了那么多年的生生死死,他们并不知道这么小小的一场战役,竟让他们再一次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也是这么一场战役,让他们从沼泽的深渊,爬上了岸。
他们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他们想,他们应该也是怕死的。
楚玄祯从马上跃下,广袖翻飞,绸缎条的乌发在夜光的照映下似乎渡了一层冷淡的月光,脚尖轻点落地,袖中的长剑滑出。
冰冷的眼眸锁定守在后城门的敌人,长剑刺出,冷冽的气息像是冬日里的一池寒冷的泉,直叫人看了喘不过气来。
那是一种让人本能感觉到害怕的野兽目光。
“所有人听令。”
“是!”
楚玄祯一剑斩杀冲上前来的一名士兵,冷漠无情的下达命令:“所有乱臣贼子一律诛杀,不死…不休。”
所有人异口同声高呼回应:“谨遵命令!”
这条路终究被鲜血铺满,但死掉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就算有也只是没来得及跟家人说一句抱歉。
往后余生再没办法孝敬他(她)们了。
最后,七皇子党派的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是这场战争的挑起者,也是这场战争的落幕者。
尸横遍野,已经分不清这里面有多少自己的同伴了,但活着的每个人的眼里都有一团火。
那是生命的火焰。
他们沿路救了不少老百姓,那些都是没跟上,又或者自行选择留下来的人,可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他们仍旧没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大人,大人!”
有个老人拄着拐杖从丁胺的角落里跑了出来,他身上染了不少血,哪怕激动想上去握住对方的手,他还是忍了下来。
他老泪纵横,“谢谢你们,真的很谢谢你们。”
说完这句,老人就又继续:“对了,有一位大人,他快不行了,请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说着,老人激动的想跪倒在地,那位士兵正要扶他,被他躲开了。
“请不要靠近草民,草民身上有瘟疫,请不要靠近。”
“跟草民来。”
老人带着士兵走到一处废弃的小巷子里,如果没有老人的带路,确实很难发现这个地方。
楚玄祯一直没有说话,他跟在老人身后走入小巷子。
昏暗的月光下,靠着墙角坐的老人弓着腰,衣袍满是污垢,他的周身…满是血迹斑斓,那只枯瘦满是皱纹的手,紧紧攥着一样东西。
仔细看去,那是一只小孩儿玩的拨浪鼓,拨浪鼓上还有擦拭不掉的鲜血,老人吊着最后一口气,仿佛感觉到楚玄祯来了。
老人无神的眼睛,失去最后的光泽。
永远的停止了心跳。
“刘太医…”
楚玄祯走了过去,把老人手中的拨浪鼓拿到手中,抽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揣入了袖子里,沉默良久,他对在场的人说:“厚葬了吧。”
那个带队的老人终于不住,哽咽出声:“刘大人他…如果不是为了我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楚玄祯:“他可有留下话?”
老人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抹去泪水,说:
“等明年春暖花开了,师父带小笋去看迎春。”
“大人,他似乎对一个孩子很上心…”
楚玄祯颌首,最后看了一眼,垂拢着脑袋,没了气虚的刘太医,转身离开了。
身边的士兵沉默着去将刘太医的尸身背起。
老人哽咽着跟在身边,问了句:“重不重啊?”
他似乎也想搭把手,那士兵却摇摇头:“刘大人很轻,我背着他,像背自己的家人。”
……
战争胜利了,一共死了上千人,敌方占据一大半,他们受伤惨重,想撤退的时候,被楚玄祯一行人紧追不舍,最终一一被绞杀。
太阳升起了。
第一缕阳光头在这片土地上,像是在温暖的抚摸那些已经死去的亡灵。
沈秧歌看见楚玄祯骑着黑马回来时,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最后停下。
他和楚玄祯遥遥对视。
[—他身上都是血。]
[—他哪里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