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滨海市除了自己还有人能叫出子昂的名字,叶子佩倍感惊讶的同时内心又充满了疑问,不晓得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是何来历。
“请问您是……”子佩充满疑虑的眼神望着老人。
“我是你刚才说的那个青年大奖赛的评委……之一。”老人微笑着说。
“噢?有这么巧,在这里遇见您,失礼了。”子佩腼腆地说,面对老人慈祥的目光显得局促不安。“请问……您贵姓?”
“叫我蔡老师吧,他们都这么叫我。”老人指着身后的沙滩。
“过去这么久了,您还记得他的名字。”子佩心存感激地说。
“怎么能不记得呢?!他的参赛作品可是让我们这些评委们惊艳了许久呢,给人太深的印象了。作品既蕴涵寄寓了东方传统水墨画的精髓,又吸取了西方绘画造型艺术的特点。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观点,是整个评委组给他的评语。<陌上花开>可是近几年青年作品中难得的佳作,也是大奖赛中艺术造诣比较深厚的作品。”谈起画作老人滔滔不绝,仿佛那幅<陌上花开>就挂在眼前。
“谢谢您,蔡老师。”听到老人对子昂作品如此高的评价,子佩倍感欣慰。可是老人赞许的词汇越丰富,她内心的失落和愧疚感就强烈。想起子昂之前的遭遇,子佩不免有些心酸: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该多好,现在的子昂应该正是春风得意时。获奖于他而言,那是艺术道路上多么好的开端呀!说一定这段日子会有更好的作品问世……可现在的子昂只能跟在自己的身边,在烈日炙烤的沙滩上讨生活。可是别无他法,就像自己,虽然钟爱三尺讲台,也不得不窝在这间小屋里卖杂七杂八的泳泳装备。若不是生活艰辛,日子艰难,谁愿意这么早就折翼自己的理想呀!
哎——想着想着悲怆的情愫涌上心头,眼泪不知怎么的就滴落到了胸前的衣服上。不是为自己,是为子昂感到莫大的委屈。
子佩的失态让老人不知所措,他本想说句安慰的话却欲言又止,因为他看到了站在子佩身后的宋子昂——神色木讷,嘴巴微张,眼中闪烁着怯怯的光。
“你……是宋子昂?那个青年大奖赛金奖获得者?”老人自言自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只看过油画<陌上花开>,并没有见过作者,但在他的认知中,能创作出如此清新脱俗,令人耳目一新作品的人,虽不敢说一定是个超世绝伦的英才,但至少应该是个天资聪颖的青年才俊才是呀!
可眼前这个小伙子与他心中所想,反差太大了——面庞黝黑还算俊朗,但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神态木讷,呆板,举止迟钝,完全看不出年轻人该有的蓬勃朝气。
老人将信将疑的目光深深刺痛了子佩的自尊心,令她愧疚又难过。她转身把子昂推到老人面前,向子昂介绍这是蔡老师。
“蔡老师。”子昂小声说,细若蚊蝇,两只手不停地搓动着,眼神涣散局促不安。忽然,他抬手指向戳在沙土上的画夹,吱吱呜呜地说,自己只是借用了一下并没有弄坏它。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他大步流星地跑过去拾起画夹,然后又飞快地折返回来,小心翼翼地把画夹递到老人面前。
“年轻人,我并没有怪你呀!画夹完好无损,干嘛要怪罪你。如果喜欢,你可以拿去用。”老人困惑地盯着眼前奔来跑去的子昂,他的行为让老人感觉不可思议。
“我……真的可以用吗?”子昂憨憨地笑,面露惊喜之色。
“当然!”
“小姐姐你看,这次我没给你惹祸吧!”说着子昂兴奋地高高跳起,嘭地一声撞到了棚顶。
顾不上疼痛,子昂拎着画夹奔向遮阳棚,在刚才自己画画的位置上重新坐下,又从沙土中扒出铅笔,心无旁骛地继续自己刚刚未完成的素描。
此刻,碧海蓝天,海水拖着五颜六色的泳圈波峰波谷间轻轻涌动,沙滩上游人如织,伴着海水涌动的声音热闹非凡。
“姑娘,我想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吧!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老人皱着眉头,爱才心切,宋子昂的状态让他担忧。
老人的耳畔响着海水轻柔涌动的哗哗声,再看着海浪激起的泡沫在岸边卷起的白色花边,老人真心期望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能够博浪潇洒,切莫沦落为浪下的沉沙。
子佩被老人眼中的慈祥和善良触动了,她长叹一声,把子昂的遭遇讲给了老人。
子佩言罢,老人感到痛心疾首。自己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没遇到世上还有如此恶毒的人。子昂的遭遇让他倍感惋惜,连连摇头,啧啧叹息不止。
此时,子昂还在专心致志地画着他的素描,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已经围拢了几名欣赏者,还有不远处一直注视他的老人。只是默默地一笔笔快速地勾勒着,伴着摩擦的沙沙声,笔尖在画纸上熟练地碾动。渐渐的,眼前的景色清晰地呈现在了画纸上。
“你看过他画的<陌上花开>吗?”老人忽然问。
子佩摇头。
“那太遗憾了,很优秀的作品,你应该好好欣赏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