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后半夜才开始下的,淅淅沥沥快要到中午了也不见有停歇的意思。虽然已进入七月,但山里的夏来得不紧不慢,完全没有城里酷热难当的感觉,甚至在这个细雨霏霏的天气里还让人感到了一丝丝的凉意。
俗话说开门雨下一天,看来今天是看不到太阳了。子佩默默站在门前望着对面山坡上漂浮的蒙蒙云雾,心想这个鬼天气林大哥该不会来了吧。
隐隐的一股无奈失望的情愫悄悄在叶子佩的心里蔓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叶子佩习惯了在周末的上午等待林宏铭的到来,习惯了看着他的根根立起的寸头沿着学校矮墙快速地移动,习惯了林宏铭站在学校门口的那个洪亮的声音——我来了,子佩。
自从答应王校长继续在坳北小学任教以来,每到周末林宏铭都会背着他那个标志性的鼓鼓的双肩包出现在叶子佩的面前。有时候林宏铭也会把儿子带来,不大的学校因为小浩然的到来充满了欢笑声,祛走了子佩周末无处安放的寂寥。而林宏铭也不甘示弱,发挥自己制作美食的优势经常带给子佩一顿丰盛的周末大餐。父子俩的到来让周末的坳北小学充满了烟火气,也让叶子佩的脸上绽放出如同对面山坡上怒放的花朵。
今天子佩尤其渴望林宏铭的到来,不仅仅因为眼前的迷蒙烟雨淋得她心情灰冷沉寂,还有关于自己坳北小学的去留问题也压在心头令她迷茫。
今天是必须做出决定的。三天前,王校长跟她说乡教育办已经通知他坳北小学的新老师已经安排妥当了,下个学期就可以来学校报到。不过王校长说他还是希望子佩能继续留在这里,因为一年多来子佩的辛勤教书村民们有目共睹,而且孩子们也喜欢子佩舍不得她走。
不过子佩心里知道走还是应该走的,因为本学期开始时她答应王校长自己只是延长任教期限到新老师到来,毕竟自己只是一位聘请来的临时代课老师,并不是这里编制内的老师,离开是迟早的事。不过真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些可爱又淳朴的孩子们,子佩的心里也有些不舍。
而离开这里的去向,大概率是回到师范学院继续完成学业,这也是林大哥多次提醒自己的安排。可是想到重新回到母校,一方面同一届的同学都已经毕业离校,自己继续完成学业就要跟下一届陌生的面孔们坐在一起,物是人非的寂寞引起的孤独让她的心里充满无法释怀的伤感。
更主要的是校园里到处弥漫着的他的味道,还有隔壁美院印在她记忆深处她努力想忘却但始终无法忘却的熟悉的场景......
雨滴一串串伴着沙沙声响在眼前滴落,打在水泥地面上又返溅在子佩的脚面上。子佩后退两步刚要关上房门,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来了,子佩。”
雨雾中林宏铭身穿黄色雨披,里面的双肩包鼓起像一个驼峰,许是包裹太沉的原因,他靠在门框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水珠正从已被雨水打成了紧贴在额头上的一缕缕头发上滴落,可望着子佩的眼睛却始终满含盈盈笑意。
“快点跑,男子汉!”林宏铭向身后喊。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同样穿着黄色雨披,后背上也同样鼓起了一个小驼峰的王浩然出现在大门口。
看着眼前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表情神态如同复制粘贴一样的父子俩,子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欢迎光临,大黄鸭和小黄鸭。快进来吧!”
子佩狭小的宿舍内热闹起来。
“林大哥,下雨就不要来了嘛,还带着浩然,回头再淋感冒了。”子佩一面替浩然脱去雨披一面埋怨道。
“男子汉大丈夫淋点儿雨算什么!阿嚏——”一脸豪迈还未退去,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喷嚏就喷了出来,小家伙急忙不好意思地抬起手臂抹了一下鼻头。
子佩一面忙着取出手纸替浩然擦鼻子一面卸下浩然肩上的背包,用手一掂量还蛮沉的。
“这是什么呀?”子佩好奇地问。
“你猜!”浩然忽然来了兴致瞪大眼睛看着子佩。
“我猜不出,我又不是神仙。”子佩嘴上说猜不出,可手指还是好奇地捏了捏,感觉里面一块块软软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你肯定猜不出了,是肉肉!”浩然似说出谜底般开怀大笑,可忽然又懊丧地双手捂嘴,“糟糕,说早了。爸爸说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肉肉,惊喜?听了浩然的话子佩更加云里雾里了。她回头看林宏铭,试图从他那里寻求答案。
林宏铭笑儿不答,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中午了,时间过得好快。”说着迅速放下肩上沉重的背包。
“你去隔壁的教室,批改学生的作业,或是看看书备备课,总之需要你先离开这里一小会儿。”林宏铭神秘兮兮地对子佩说,然后不容分说把子佩推出了房间。
这爷儿俩搞什么鬼?子佩静静地坐在空旷的教室里,心里纳闷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屋里的动静。
乒乒乓乓一阵杂乱的声音后,里面忽然安静下来。
子佩不安起来,大声对里面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