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树枝被分开,一张略显稚气的脸显露出来。
“你是谁?”子昂望着头顶上的半大男孩,看样子只有初中生那么大。小平头黝黑的脸,身体瘦瘦的。
“我是前面那个村子的,发大水冲到了这里。”少年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王啸天。”
“好霸气的名字,只有你一个人吗?”
“我和小白。”少年指着身边伏在树干上的一条通体雪白的大狗,“是他驮我到这里的。”
“你的家人呢?”子佩小心地问。
“不知道,洪水冲过来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爸一直在外地打工,我妈带着我弟去了十里地以外的外婆家,不知那里怎么样。”少年语气低缓显得忧心忡忡。
“没事的,也许那里不会有危险。”子佩安慰着少年,但她心里清楚如此大面积的洪灾,十里之遥又怎能躲过。
背上的剧痛令子昂一声低吟。
“大哥哥让我来吧,去年小白腿上扎进一截竹签,还是我帮它治好的呢!”少年主动请缨。
“你是说你要用治狗的经验给我治伤?”子昂满脸的生无可恋。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少年认真地回答。
“好吧!”想到刚才子佩几次伸手都不敢触碰扎在后背上的玻璃碎片,看来只能让这个少年试试了。
少年敏捷地从上面倒退下来,站在距离子昂最近的树杈上。
“大哥哥,你别怕,只痛一丢丢。”
话音刚落,倏地一阵钻心剧痛,子昂身体随即一摇晃,要不是双手紧抱树杆几乎掉到水里。
这小子长大一定是个狠角色。子昂龇牙咧嘴地想。
一小股殷红的血汩汩流出,在已经湿透的衬衫上迅速漫开,子佩心疼地撕开子昂的衬衫衣袖缠绕到他的胸膛迅速包上伤口。
“好了,手到病除!”少年很欣慰。
“谢谢你,小兄弟。你身体轻,到你原来的位子吧。站得高看得远,要是救援的船过来,记得告诉我们,到时候咱们一齐喊救命!”
子昂凝着眉有气无力地说。
“好!”少年答应一声然后像一只猴子一样迅速爬了上去。
子昂向下看,洪水依旧汹涌奔腾,不远处几只肥猪哼哼着正被湍急的洪水裹夹着迅速向这里冲来,肥猪的四周还漂浮着几块用竹条捆绑的栅栏。也许是上游哪个养猪场被冲毁了,子昂正暗自思忖,只一眨眼的功夫这些肥猪就从树下掠过,其中的一只翻了一下眼皮,那一刻眼神中留露的丝丝求生神态让子昂浑身一耸,生命在大自然面前真的是太渺小无助了。
“亲爱的,拉紧我!”子昂向子佩伸出手。
“现在怎么办?”子佩无助而焦急的问。
“没有办法,只能等,等救援的船,或是等大水退却。你的手机还在吗?”
“在,可是进水没电了,不知道还好不好用。”子佩满脸沮丧,“你的呢?”
“没有了,不知道啥时冲走了,手表也没了,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哎!”子昂抬头望着看不到头的一片汪洋一声叹息。
“这棵柳树不知能撑多久,洪水好像还在涨呀!你看那里——”子佩小小地惊叫一声。
顺着子佩手指的方向,子昂看到了柳树插在河床上的根部已有少许裸露在外,有些根须因为被洪水反复冲洗已变得惨白。如果一直这样泡在水里不知道它能坚持多久,一天,两天?子昂不敢往下想。
“大哥哥,你们有吃的吗?”头上的少年突然喊道,“一点儿就行,我快要饿昏了。”少年显得有气无力。
子佩想起背包里还有两个面包,那是去玉龙镇的当晚救灾部门发的赈灾物资。她急忙打开背包取出一个要递给头顶上的少年。
“等等。”子昂伸手拦住了子佩。
为什么?不行吗?他可是刚刚帮助过我们!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子佩不解地看着子昂。
“不要给他这么多,先给他一半。还不知道要在这个树上呆多久呢,我看这洪水一时半会也不会泄走。他还是个孩子,你给他多少他都会一口气吃完的,剩下的明天再给他!”子昂小声跟子佩说。
子佩觉得子昂说的很有道理,就打开塑料包装小心地掰开一半递给了少年。
少年接过面包又掰下一半,送到小白的嘴里,另一半三下五除二就吞进肚里,真香呀。他舔着嘴唇对子佩憨笑。
子佩感觉于心不忍,悄悄对之昂说,要不把另一半也给他吧,看样子他饿了很久了,说不定一会儿就有船只过来,我们就得救了,还留着面包干嘛?!
no,no,no.妇人之见,要是没有船来救我们呢?那不是白费力气,没被淹死却被饿死了,该有多糟糕!再说你看看哪有船的影子?
子佩望着一片汪洋不再做声了。
雨小了一些,不再瓢泼倾盆,而是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远处的天边甚至出现了一抹金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