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云初夏觉得人生如此美好时,邱如月给了她当头一棒。
这天她背着书包,跟往常一样回家,新来的阿姨在做饭,见她回来,说先生在书房,太太在卧室。云初夏笑吟吟和阿姨打了招呼,就去卧室里找妈妈。
卧室里没人,只摊着一本相册,都是爸妈年轻时期的。云初夏拿起随手翻了翻,她都见过,没什么意思,就放下了,可里边突然飘出两张照片,都很旧了。
一张是个女子,细眉弯眼,琼鼻淡唇,气质很好,若空谷幽兰,正在墙上画画,回眸一笑。一张是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明眸善睐,在认真地弹古筝,像模像样。
这两人,她都没见过。云初夏翻过背面一看,上面写着字,我最好的朋友-夏兰,我亲爱的女儿-晴晴,落笔都是邱如月。
云初夏一惊,照片从手中掉落,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塞回相册。她回了自己房间,看着晴晴很久,确实和妈妈很像。
云初夏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找爸爸问问,只是刚一进书房,就听见两人的对话。
“宏旗,过几天就是琴琴的生日了,她十八岁了,是不是把兰姐的事情告诉她。毕竟,这么多年,她这个亲女儿都没祭拜过她。”
“你不用管,找机会我会告诉她的。”
邱如月顺从地点点头,温婉道:“琴琴长得真好,和晴晴一样,如果晴晴还活着,一定又漂亮又聪慧。”
云初夏想起不喜欢的古筝,想起晴晴弹着古筝的开心样子,指甲掐进了肉里。晴晴,怪不得她的小名叫琴琴。
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云初夏却什么也听不见了,耳朵一阵嗡鸣,手机摔在地上,她也没注意,整个人浑浑噩噩,夺门而出。
外边的天黯淡无光,和云初夏的心情一样。她哀伤地想,原来我是没妈的孩子,邱如月不过是她法律意义上的母亲,对她的好,都源于一腔母爱无处寄托。她不是亲密无间的母女,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她的亲生妈妈,从日记中可以看出,她是个高冷优雅,艺术才华极高的女人,云初夏眼前清晰地浮现夏兰的形象,但却难以想象她作为母亲是什么样子。
夜有些深了,云初夏孤独在街头游荡,夜城灯火点点,霓虹流彩,车流,行人如织,她在路上徘徊,像一株找不到家的蒲公英。
云初夏也不知道去哪里,在街上乱转悠了许久,眼看时间越来越晚,才打算着找个地方过夜。她摸了摸口袋,一毛钱也没带,手机也没有。
云初夏烦恼地揉揉头发,左右看看交叉的宽阔马路,犹豫再三,向学校走去。凌霄贺子秋他们家就在逸明中学附近,李爸凌爸人既好,对孩子又和善,她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应该可以去蹭一夜沙发。
至于明晚上,就明天再说,反正现在云初夏现在是不想回家,不想面对邱如月。
云初夏两手空空地去投奔贺子秋了,到海潮面馆时,里面还亮着灯,小小一盏,暖黄色光从玻璃透出来,照亮了黑夜里小小的家。
走近了看,三个孩子都不在,只有李爸和凌爸两个大男人在择菜备菜。虽然已经到九月末,但位于低纬度的厦市,仍热的很,云初夏理了理短袖的领子,拿手指梳了梳凌乱的刘海,又咳声清清嗓子,才轻轻扣了下玻璃门。
敲门声清脆,打断了里边笑声说话声,李海潮有些纳闷,他手里拿着菜,起身去开门。凌和平将长豆角掐头去尾,扔到绿色塑料筐里,漫不经心地回答:“是钱姐吧。”
隔着玻璃看见云初夏白生生的小脸儿,李海潮吃了一惊,赶紧开了门,叫人进来,关切问道:“初夏啊,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云初夏就站在那里,在柔和的灯光下,一副亭亭玉立的样子,她还未开口,脸上已飞上一抹羞红,静默数秒后开口:“李叔叔,您可以帮我叫下尖尖吗?我找她有件事。”
其实她来李家,第一想法是投奔贺子秋,但对方毕竟是男生,就算有好感,又是同学,借宿这种话她也说不出口。
“行,我给你叫。”李海潮一边答应着,一边请她进来,又朝屋里喊:“尖尖,初夏来找你了。”
云初夏没进去,就站在门口,思索着怎么开口,低头看着街上的小白鞋,有些脏,两只手十指交叉,不停地动来动去。
李尖尖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刻刀,身上还有木屑,声音洪亮,边走到她跟前边问:“初夏姐,进来坐,有什么事啊。”
“是这样,我家里没人,我钥匙也丢了,回不了家,可以在你这里借宿一晚吗?”云初夏声音低低的,李尖尖一听,立刻就答应了,“当然可以啦!”
她转头问她爸,李爸自然也应了。李尖尖拿着刻刀,手搭在云初夏肩上,笑的开心,“你就和我睡一张床吧,不过我睡相不好,你可能要将就下。”
被人热情地搭肩膀,云初夏还是头一回,不过她没觉得不舒服,看着李尖尖灿烂的表情,也不由展开笑容,“我睡相也一般般,估计你还得将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