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雪大天冷。
华妃坐在冷宫里,窗外清冷的白光照进来,显得殿内愈发的凄凉冷寂。对面站着光鲜照人的莞嫔甄嬛,她最恨的女人。
莞嫔正一件件历数她的罪行,华妃却不屑地勾起嘴角,丰润的红唇边漾着讽刺的笑意。这后宫里,从来没有无辜之人,在这无穷无尽的纷争中,她不过是棋差一招而已。
那些事情,她没有一件后悔的。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及早除掉曹琴默这个白眼狼,还有甄嬛这个贱人。
华妃恶狠狠地瞪着甄嬛,她一副智者贤师的说教模样,自然而然的样子让华妃十分恶心。华妃冷哼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夺走皇上的宠爱,甄嬛,本宫真是恨极了你!”
“你恨我,可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孩子,他在我肚子里才四个月大。”甄嬛脸上终于有了愤怒的表情,几乎是从嘴里挤出了这几句话。
“我没有!”华妃大声地反驳,似是被戳到了伤处,“是你自己的身子不中用,只跪了半个时辰就会小产。本宫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知道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本宫是恨你,可不会对你的孩子动手。”
忽然,门响了,苏培盛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个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上放着匕首、白绫和毒酒这三样物品。苏培盛道:“奉皇后娘娘懿旨,请小主自选一样。”
“皇后懿旨?皇上的圣旨呢,拿来。”华妃安然坐在梨花木椅上,言语气派还如昔日可与皇后分庭抗礼的尊贵妃子一般,即便是赐死的旨意,也不能让她有丝毫畏惧。
苏培盛是一个精明的人,即便是面对落败赴死的华妃,也不拜高踩低,显露任何情绪,只恭敬如常道:“皇上的意思是,交由皇后娘娘全权做主。”
华妃的心底冷意蔓延,顿觉周身冰凉,顿了下才道:“没有皇上的圣旨,我绝不就死。皇上能亲口下令杀了我兄长,还怕再下一道旨意给我吗?”
华妃此刻对雍正是又爱又恨,爱他已是她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和本能,恨他如此绝情,连兄长的命也不肯留,还株连亲族。
“皇上说了,任何有关小主的事,他都不想听到。”
听了苏培盛的话,华妃眼中瞬间涌出来泪,拼命忍着才没落下来。她仍然维持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和倔强,道:“去请皇上的圣旨来,我等着。”
苏培盛显得为难,甄嬛便劝他出去,又借手炉不暖支走了小允子。殿内只余两人,甄嬛才道:“如果不是你宫里的欢宜香,我也不至于身子虚弱,才跪了半个时辰我就小产。”
“欢宜香,欢宜香。”华妃喃喃自语,瞳孔猛地一缩,却听甄嬛又吐出令她绝望的话。她摇头反驳道:“你信口雌黄,那香是皇上赐给我的。”
甄嬛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小丑,把欢宜香、当年小产之事都一一告诉了她。骤然揭发的残酷真相让华妃陷入了极大的痛苦,她爱了多年的男人,亲手杀了她的孩子,还是她多年不孕的真凶。
垂头哭泣片刻,华妃忽然发笑起来,她这一生,不过是一场笑话。她活得真是糊涂,她所以为的爱,男人,不过是把她当作一颗棋子。到头来,她所守护的爱人、家族和权势,都成了虚梦一场。
“皇上,皇上,你害得世兰好苦啊!”她最终还是忍不住这悲愤,嚎啕出声。极大的愤怒之下,华妃冲向了墙角,触壁而死。
此时于她来说,死亡是那样美好,死了,就再也不痛了。
魂魄离体,华妃看着冷宫太监把她的尸体抬了出去,草草修饰后就装入了华贵的棺木里。华妃坐在放着灵位的桌子上,俯视着下面的每一个妃子,嘴角挂着冷淡的笑。
鸭公嗓的太监念着圣旨,追封她为敦肃贵妃。听着这个谥号,华妃又勾起讽刺的笑,她不精诗书,可也知道厚道诚恳为敦,貌恭心敬曰肃,这样的称谓与她没有半分相干。
即便是此刻,华妃也不后悔她的所作所为,人这一生便是要如那烟花般,纵使短暂,也要活得轰轰烈烈,花团锦簇。端妃敬妃之流,她向来是瞧不上眼的,谨小慎微了半辈子,也不嫌窝囊。
临近年下,宫里的人都忙着过新年。华妃瞧着不尽心的奴才很是气愤,可也无可奈何。半月后她的丧仪就结束了,华妃本以为她这样的人会烟消云散,或罚入地狱,可谁知,她的灵魂一直在这紫禁城飘荡。
雍正宠爱甄嬛,二月初二就册封她为妃,可她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瞧着甄嬛因服饰僭越而被禁足,华妃畅快地大笑,敌人越倒霉,她就越开心。
甄嬛还真是天真,以为扳倒她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没料到,皇后才是稳坐钓鱼台的胜者。她是张牙舞爪的猛虎,危险触目可见,皇后却是披着羊皮的狼,面慈心苦,杀人眨眼,让人防不胜防。
虽不知自己的灵魂为何在这紫禁城飘荡,可华妃日日看着两个敌人上演大戏,也不再烦恼此事,只每日看着甄嬛受苦倒霉就高兴。此外,她有些反思,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以前失败的原因。
从皇后、甄嬛身上,她倒学到了不少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