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肥大的袖子擦了一把眼泪，说到难过处，反而不哭了。
“那人张口就要十两银子，咱们不敢不给，可家中全部积蓄都掏出来凑也不够，婶子只好来找你。”
林恬儿眉头深锁，“竟是这样？”
她有些生气，出了这么大的事，萧山、萧强都不出面，让一个上了岁数的婶子过来，太没有担当了。
哪知田枣花更加心虚，“怪我，那肉放了两天，是有一点不新鲜，可是加了调料烤完是尝不出来的，我吃了也没事。本来萧山不让卖，可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就吃坏了人。”
话说到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贪小便宜结果出了大事。
林恬儿叹气，“萧山大哥做得对，肉变质了就是不能卖。婶子，如果你这般不懂做生意的底线，那这生意你还是交给别人吧。你自己也是穷苦人，怎么能拿坏东西害人呢？这一次人家是吃坏肚子，下一次要是丢了性命，你岂不是要赔命？”
田枣花当即又跪了下去，“丫头，丫头你帮帮婶子，你上面有人，只要那人一句话，这事情就过去了。婶子下次绝不再犯。”
林恬儿才刚心疼她亏了生意，听到她这话当即冷下脸来。
她向来心软，同情弱者，可怜穷人。
帮助他们不只是为了功德，多是因为她见不得人过的疾苦。
可这份善良不是人肆意盘剥她的利器。
如果做错事不接受惩罚，侥幸逃脱，那么还会有下一次。
甚至是下下次。
林恬儿声音冷漠下来，“我想你搞错了，所谓我上面有人，不过是一份交易。像那样的尊贵的人，你想打动她替你办事，不知要多少个十两银子才会出手。你觉得我会去求吗？”
田枣花傻了，一心以为自己哭一哭，求一求，事情能摆平，原来林恬儿想求人是要花银子的。
“可是，就真的没办法了吗？就这样被人眼睁睁坑掉十两银子吗？”
林恬儿小脸绷得越发地紧了，她神色间都是凝重。
“到现在，你还觉得是十两银子的事情吗？咱们做生意第一天我是怎么要求的？一直强调卫生第一，食材要新鲜干净！可你做了什么？”
田枣花小声顶嘴，“可那些肉都是银子啊，才两天，扔掉哪舍得。”
“你舍不得丢掉，后果就是吃坏了人，要亏损更多的银子。”
田枣花语塞……
“是！我们有许多法子让那人不敢要赔偿银子，可如此一来，你觉得我们的生意还能做多久？口碑与诚信才是我们做生意长久的生存法则。”
田枣花臊得面红耳赤，虽然听不太懂，可理明白了。
她点头，再没来时的理所应当，嗫嚅地问林恬儿，“婶子知道错了，可婶子现在真的不知怎么办了。两事赶在一处，真是一点银钱都拿不出了，你就帮帮婶子吧！”
林恬儿轻叹一口气，“办法是有，就看婶子想怎么选了。”
田枣花一听说有办法，当下欢喜，“就说丫头聪明，我来找你一定有解决方法，亏你大山哥拉着不让我来，不来就等着卖儿子吧！”
林恬儿勾唇，却没有笑。
“这办法呢，一种是这个摊子你以后不要做了，我交给更值得托付的人，这次亏掉的银子算我的。”
田枣花一听脸就白了，上前拉她不住地求着。
“林丫头，婶子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舍得让婶子回去没脸见家人吗？”
她着急地又道：“再说了，我家你那俩哥哥这活也干顺手了，你将摊子收回去，还得教新人，多麻烦。”
“你舍不得交出去，那就选第二种方法吧！你亏的钱，我借给你，写上字据，半年内还清。只要你本分做事，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还上银子也不是难事。”
如何取舍，她将决定权交给田枣花自己了。
她帮衬的够多了，人总要自己立起来，有事都来找她，她就不用忙别的了。
田枣花还想求，但看到林恬儿冷淡的表情，终究不敢再说话。
她想了想，最终下了决定。
“我选择借银子。”
林恬儿打破了田枣花以逸待劳的美梦，写了一张二十两白银的欠条，让她按了手印。
田枣花心中哀叹，拿了银子也没觉得如释重负。
原本她以为能白要的，谁知道还是得自己还。
林恬儿何尝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只能再敲打敲打她。
“从前见婶子能掌家，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你的聪明都用在了小利上，性子也过于武断。所以才会让自己吃这么大亏。日后肉串生意叫萧山大哥管吧！”
这一次，林恬儿没有留情面，说完直接叫人送客。
田枣花张了张嘴，终将话咽了回去，这一次是她错了，不听劝告在先，卖变质食物在后。
她能保住家里吃饭的营生，应该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