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无人发现,我们赶快回去。”顾瑂俯下身从雷大力手边拿走了“罪证”食盒,转身便向来时的路走去。
霜云拽住她,眼睛冒火:“别逼我动手。”
顾瑂微笑,安慰她:“我知你是好意,可我不能牵累别人。就算你打晕我,把我带回去,我也要回来自首的。”
“你知道个……”霜云向来不愿在顾瑂面前口出粗言,“你们兄妹被关着也没人审问,唐楷被刑部那个老头儿逼着休病假,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看准了你们兄妹这个替罪羊!你回去找死吗?”
顾瑂沉默了一会,这些她当然能想到,可就这样一走了之,从此亡命天涯,是她想要的吗?
“对不起,我不能走,”顾瑂坚定道,“或者说,我不能就这样走。”
月上中天,曲折小巷最深处的酒馆里还燃着灯火,汤老头沽出一碗浊酒放到店中唯一的年轻人面前。
桌上已经摆了三个碗,宋楫接过第四碗酒一饮而尽,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嘴:“回来这一个月尝遍了京中酒馆,还是大叔这里的酒最好。”
“少奉承!”汤老头冷哼一声,“这话要是别人说我肯定尾巴翘到天上,可你说我不信。
“为什么?”宋楫饶有兴致问道。
汤老头弓着背拿来今晚的第五碗酒,指着自己道:“我这双眼睛阅人无数,我知道你是见过大世面的。只要你想,天下美酒没有进不了你嘴的,怎么可能看上我的酒,你就是说好话哄我。”
汤老头絮絮叨叨将酒碗放在他面前:“我有骨气,爱听好话,不爱听马屁。”
宋楫摇摇头:“我以为大叔你是懂酒之人,怎么这样迂腐?酒好不好都在滋味,全天下只有你的酒有人味儿。”
“人味儿是个什么味儿?别说的我像开黑店的啊!”汤老头一本正经道。
宋楫笑笑,端起酒碗:“这是最后一碗了,我得省着点喝。”
“没银子了?那有什么!敞开了喝,老头儿请你。”汤老头豪爽道。
“今夜还有些事,不能多喝,只能喝这五碗。”宋楫解释道。
汤老头脸上的皱纹将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精明的光从缝里透出来,打量着宋楫,忽然嘿嘿一笑:“我懂,说说,是不是和谁家的姑娘好上了?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宋楫刚喝进去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话从何说起。”
“之前你来都是通宵达旦、不醉不归。今天跟猫儿喝水似的,舔舔就放下了,还火急火燎急着走……嘿嘿,我懂得很。想当年我也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名满京城的第一美人江若霜还为我唱过曲子呢!”汤老头得意洋洋,“还有,你知不知道青离的女人蛮得很……”
宋楫眼看他又要开始“想当年”,连忙打断:“是,您老的风流韵事,够写好几个话本了。我没这运气,天煞孤星,注定要一人生、一人死。”
“一人生也没什么不好,自在快活,”汤老头瞪了他一眼,“一人死这种话别再说了,晦气!你要是死了,莫说别人,我老汉就牵挂你。”他那浑浊但时时透出乐观的眼睛里难得露出惆怅:“婆娘死得早,儿子也没活过十六,这么多年,只有你肯来喝我这又苦又涩的浊酒,陪我说说话啦。”
汤老头感慨完,郑重地看向宋楫,苍老的手忍不住握住他的:“小伙子,你可要好好的,千万、千万,要让我死在你前头。”
宋楫向来冷硬的心忽然发软,鼻头跟着一酸,他连忙将残酒一饮而尽,碗正好遮住了发红的眼睛。碗还没放下,宋楫便听到汤老头招呼客人的声音:“小官人,一个人来喝酒啊。”
“我来找他。”
这声音熟悉。
宋楫放下碗回头,看到的是一身青色常服的唐楷。
宋楫疑惑地看着他坐到自己对面。
唐楷向汤老头道:“店家,麻烦给我倒碗水,这里太难走了,渴死我了。”
“没有水,只有淡酒,凑合喝吧。还是喝酒好,暖暖身子。”汤老头颤颤巍巍端着一碗酒过来。
唐楷连忙站起来把碗接过:“多谢了。”他两口饮尽,觉得这酒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样,又腥又苦,也不知宋楫怎么喝下去这么多。
宋楫见他饮完酒正自摇头,又问了他一次:“你怎么找到我的?”
唐楷尚未回答,宋楫目光凌厉起来,又道:“你怎么敢找我?”
唐楷玩味地笑看他:“我为什么不敢呢?”
“私联影卫,无异于意图谋逆。”宋楫轻描淡写,唐楷紧张地立刻回头去看那掌柜。汤老头像是没听见,正佝偻着身子往酒坛里灌酒。
“老人家什么都不知道,耳朵也不好使。”宋楫道。
“你胆子真大。翰林府上为了摆脱我纠缠敢直接向我亮玉佩,”唐楷压低了声音,“影卫这两个字你竟随便就说出来。”
“这算什么秘密,便是全天下人都知道我的身份也没什么了不起。人总会死的,话多的无非死早一点。”宋楫不羁道。
“可是顾瑂不知道。”唐楷轻声道。
宋楫沉默了,唐楷若无其事,重新回答他先前的问话:“我一个普通人,当然找不到你,但想找一个衣着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