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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绵绵。
苏青静立伞下,不动不言,像是成了一尊神像,揣着手,拢着袖。
他在等,所有人也都在等,他不说话,所有人也都不敢说话,无人敢说话,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惊破这份雨中静谧。
就连气息都没了,配合着一幅幅惨青发白的脸色,像是成了鬼。
时辰渐过,雨势由小渐大,由大渐小,再变大,大雨噼啪,雨珠如豆,激在地上,荡起层层水雾。
这时候,苏青终于说话了。
“进屋里去躲躲雨吧!”
他这样说,言语轻的仿佛一阵风过,他在对那些立在雨中,淋着,受着,忍着的武林众人说着,同时也对身旁撑伞的冶儿说着。
“这天越来越冷了,淋湿了不好!”
苏鸿信又说。
身旁的冶儿嘴唇翕动,但到底还是撑着伞从苏青的身旁走开了,霎时间,但见那些落到苏青头顶的雨丝,只落到其头顶一尺的范围,赫然是纷纷逆流向外,如飞瀑倒卷与那天上落下的雨,周围袭来的雨互冲迎上,尽归粉尘,只似化作一股朦胧模糊的氤氲。
也就在纸伞挪开的瞬间,苏鸿信一直微垂的眸子倏地一抬,弯翘浓密的睫毛更是一颤里面面前雨幕如破布般粉碎开来。
苏青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
“找到了!”
说完,他右脚往前一抬,一抬一落,瞧着寻常,可他身形已是化作一缕青烟,自平地拔起,徐徐升空,落到了一颗树的树冠上,眸光如电的仍旧看向先前望的方向。
“嘿!”
一声急喝。
“哪里逃!”
那边已起厮杀,激斗。
一片肃杀。
苏青“唉”的叹了口气,叹的平淡,叹的平静。
因为,远处的雨幕里,视野中的一角飞檐斗拱上,亦是有一人登高远望,朝他看来,那是一个老人? 年逾花甲? 然一头发丝数日不见,却已尽数变白染白,白衣胜雪? 可他的眼睛却是黑的? 漆黑如墨? 不见眼白,还有手里的弯刀,也是黑的,像是一尊魔。
公子羽。
他竟然没逃,一个人。
苏青眼神晃了晃? 忽的低低说道:“回来吧? 你们已不是他的对手!”
远处正待出手剿杀公子羽的萧四无闻言多有不甘,但不知为何,瞧着这个老人? 他心里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只因他们找到老人的时候,这个人的脚下,堆满了一件件凌乱四散的衣裳? 这些衣裳都是完整的,可偏偏看不到穿这些衣裳的人。
萧四无自然二然的想到了苏青先前给他说过的事,这信任魔教教主,懂得一手吸人精血的邪门功夫,他瞬间恍然。
再一看那满地的衣裳,不由心中骇然。
“看来,我这尊菩萨,今日也要做这斩妖除魔之举了!”
笑声如风而来,回望过去,却见雨氛之下,有一人青衣白发,宛似绝世飞仙,点雨而至。
他说“看”字时,不过抬脚,然“要”字方落,他已在二三十丈开外,“了”子再落,却已翻飞如烟,施施然歇于另一处檐角之上。
来的,当然就是如今雄霸天下,傲世江湖的“青龙会”大龙首,苏青,放眼当世,也只能有他。
“谁是魔?”
公子羽饶有兴致的问。
苏青淡淡笑笑,双手自袖子吐出,他先是轻描淡写的摆了摆纤秀的右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然后才说话,他反问道:“重要么?”
确实不重要,到了他们这般境地,这等武功,早已超出了世俗对错善恶的认知,也脱离了所谓的规矩,而规矩,永远只是用来约束弱者的,强者,何来规矩,谈何规矩,如他二人这等手握无数人生杀予夺的存在,本就是规矩。
公子羽站在雨中,看着隔街而望的人,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感叹,寂寥,以及惊艳,他惊艳这个对手。自己生来便已是天潢贵胄,武学资质更是天赋异禀,世所罕见,寻常人一生为之寻求乃至努力的名利,他生来便已拥有、得到,天生就已屹立于绝顶之上,俯瞰偌大江湖。
人都说谢晓峰独步天下,然他却不信,更加不服,大丈夫生于世,若不求第一,岂非白活,他谁也不服,就连那皇城之内的九五之尊亦不曾放在眼里;或许曾经有过,白玉京,这个教授他武功,培养他心计,一手扶植他的人,可惜,这个人是个输家。
但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无来由得有种错觉,似乎,白玉京输在此人手里,是理所应当的。
而现在,他是否也要败在这个人的手中?
苏青则是瞟了瞟地上那些四散而落的衣裳,这些衣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且款式都各不相同,但,他猜测,这些人,应该全都是魔教中人。
“好啊,你不光比白玉京武功要高,连心也比他狠,竟然连自己的手下都没放过!”
公子羽温和而笑。“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