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道剑光。
这是一道澈寒入骨,沁人心肺的青光,碧幽如水,仿佛是一场未完的梦,清清淡淡,如梦似幻。
这剑光亮起时还在院内,落下时,已到了八九步外张人凤的面前。
快、急,如离弦之箭,笔直刺出,太快了,剑已至,那用剑的人还会远么,不远,剑光后头还缀着一条飘忽的白影,身形斜飞,似那壁画上作飞天之势的天人,缥缈出尘,袍袖翻飞,一剑,宛如将周遭光明悉数收敛了过来。
一起过来的,还有所有人的目光。
剑太快,快到风雨似是都来不及合拢,无数雨点溃散如沫,被剑尖挑开。
雷彬双眼藏着精光,隐隐闪烁。
这个接了他一针的人果然不是庸手,他适才一直暗中瞧着对方撑伞提剑,在这张府中闲庭信步似的游走,从头到尾,居然只出了一剑,还是被动还招,自然而然的便上了心思,他不出剑,莫非是不忍?还是不愿?
前者。
一个杀手不忍杀人,这已经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危险到对方随时会背叛黑石,也许还会对他们下手。
后者。
更危险了,转轮王已有“格杀勿论”的命令,他却不愿杀人,这说明他的心已经背叛了。
所以,任由彩戏师落入敌阵,他也没有出手,他就是要看看,苏青要如何应对,倘若还是不出手,一副无动于衷,旁观静看的模样,自然是留不得。
好在苏青到底还是动手了,而且直奔张人凤,莫非,这是很骄傲的人,只对强者感兴趣?雷彬如是想到,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合理的解释对方先前的一切。
黑石杀手很多,尽管他作为最顶尖的那一拨,可除了“转轮王”,其他人只有听令的份,谁又会有心思去从无数藏头蒙面的杀手里找出一个画着脸谱的人。
何况每隔几天便有人死,又有新人补进来,他就更懒得去认了,反正,都是蒙着脸的,有什么区别。
但这个,他记住了。
当日接了他一针,还有如今这刺向张人凤的一剑。
看来,黑石又多了个硬手,这是个很骄傲的剑客。
雷彬心中的疑虑已消散一空。
彩戏师也是看的凝神,江湖上的快剑高手倒是不少,可这人的快仿佛已要离了章法,瞧不出路数,但这就是简单一刺,竟也能快到如此地步,恍惚似是打出的暗器。
剩下的黑石杀手亦瞧的分明。
而苏青就是给他们看的,看的越清楚越明白才好。
来这张府走一遭,他可不觉得没有人留意到自己,别人都是拼生拼死的,他不露点东西能成么,不然,指不定自己就得和这张家人陪葬了,能出得了张府才怪。
而且,他也没打算藏,差不多露点真东西,不但能打消别人的疑虑,也能适当的提拔提拔地位,否则三天两头的被使唤着去杀人,他可受不了。
而张人凤的眼里,剑已到面前,人也已到面前。
他的脸略黑,像是这些年行走江湖时风霜留下的印记,他的眼睛很大也很亮,闪着寒光,亮着恨意,浓眉大眼,穿着身蓝襟白底的衣裳,双手各执着一长一短,两柄剑,长剑通体雪亮,短剑乌墨漆黑,一剑平端,一剑横举。
瞧着一点都不像是个首辅的儿子,有些憨实。
终于。
剑到了。
青虹如电袭至,剑光森寒,剑风瑟瑟。
唰唰唰~
一点青光陡然如漫天繁花翻飞,化作数十道虚影,凌厉的快剑,在这一刻毫无保留,苏青只出了剑,腾空翻跃的身体此刻如一条兴风作浪的狂龙,风雨纷乱,剑随身动。
张人凤对着身旁的护卫们低喝道:
“退开!”
他已出剑。
出的是端着的长剑。
参差剑,长剑善于变,短剑精于巧,想要杀他,不但得赢了长剑,还得破了短剑。
他出长剑的时候,短剑已在左手掌心翻转,轻巧灵活,直刺苏青肋下腰腹,脚下却在往后退,衣袂翻飞,苏青从空坠落,足尖一点再次迎上,二人一追一退,已在空中互拼、互杀起来。
听着那骤雨般清脆的碰撞声,黑石杀手才连连回过神来。
太快了。
二人已到厅内。
“你们去把剩下的杀干净了,其他的交给我们!”
连绳嘿嘿一笑,一卷斗篷,人已跃到场中,持流火双刀与苏青左右夹击张人凤。
以一敌二,张人凤终于感到了吃力,可让他有些奇怪的是,那使快剑的人,剑路游走,看着凌厉,可真正等碰上,总觉得有种旗鼓相当的错觉,他快,对方也快,他慢,对方也慢,二人斗了四五十招,看着惊心动魄,可实际上彼此一点皮都没破,偏偏对方还表现出一副颇为尽力或是吃力的模样。
不过,他已来不及细想,杀机就在眼前,背后一痛,一条血口划破了他的衣裳,传出一阵焦糊味,张人凤就地一滚,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