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方清源做东,邀请鹅城名流豪绅齐聚醉鹤楼,共同商议城外流民事宜。
如今依照方清源的身份地位,他不必亲自在楼下迎客,可他为了表示对来客的重视,还是来到一楼,亲身作陪。
来的都是老熟人了,鹅城中顶尖的势力向来是很稳定的,除了黄家败落留下的真空,被城外豪绅占据,其他几家都是传承五六代的世家,甚至有的可以追朔到明朝。
他们世世代代盘踞鹅城,这鹅城的各行各业,背后都有他们的身影,相比而言,方清源向蔗姑说自己是坐地户,那还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方清源的本家不在鹅城,他是康城的,自从他父母亡故,中断学业后投奔谭老爷,至今已有四五年之久,期间他也没回康城过,只因原身和本家家族生了一些隔阂。
都是些扯不清的破事,方清源自然不想回去牵扯进去,所以眼下他除了客卿可用,手下并无亲朋帮衬。
现在方清源身边跟着大武小武,茅山明在门口相迎,算是给足了来客脸面,当陆家和周家的家主到来时,见得方清源亲迎,很是受用。
之前的不愉快早已过去,如果掏了钱还心有怨念,那就是得不偿失了,所以陆家主的态度放的很低,丝毫没有鹅城一霸的架子。
方清源与其寒暄几句,稍稍透露出口风,那陆家主便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不是对付自己的局,于是便安然进了三楼。
除开这城南两家,还有乔家、马家和李家,这三家是把根基往鹅城里搬,跟任老爷和谭老爷不同,他们的根基不在乡镇,不是靠经营土地为生,所以干脆把根基迁入鹅城。
马家是开香堂,办拍卖行,乔家经营布匹,做的是染坊生意,而李家则是开的车马行当。
这三家中,其中以李家势力最强,车马行是鱼龙混杂的运输行业,手中没有强横武力,李家也走不出这鹅城,更不要说能把生意做到省城去了。
把这三家分别迎了进去后,方清源竟然看到了一位熟人,只见来人满脸络腮大胡子,身形膀大腰圆,穿着也是时髦,和周边马褂小帽格格不入。
来人看着彪悍,只是一开口却透着谄媚劲:
“小的武智冲,给方老爷请安了,方老爷吉祥。”
方清源看着头颅低垂的武智冲,心里犯疑,这老小子倒是个机灵的,身为黄四郎的狗腿子,最后竟洗白了,跟着张麻子捞了不少好处。
眼下看见自己得势,这又重出江湖,莫非是想投奔自己?
想到这里,方清源笑着开口:
“听说你是光绪帝三十一年的武举人,还是皇帝亲封的?”
武智冲听了方清源的问话,一脸得色:
“方老爷明鉴,小人的确是光绪三十一年的武举人,论官职比县长还大哩。”
方清源呵呵一笑,声音转冷:
“可我怎么记得,武科取士早在光绪二十七年就废除了,你在哪里考的武举人?”
此话一出,武智冲笑意凝结,冷汗直接从额头淌下,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辩解:
“这是黄四郎的主意,他给我弄了这个身份,觉得说出去有面子,真不赖我啊。”
看着武智冲跪倒,方清源觉得他依旧没有说实话,脏水往一个死人身上泼,这也符合武智冲的本性,于是方清源便沉吟不语,晾了他一会。
眼看下一位客人就要到了,方清源这才开口:
“好了,起来吧,如今大清都亡了,你假冒武举人的事,没人管你,你进去吧。”
看着武智冲千恩万谢的进了三楼,方清源问旁边的大武小武:
“你们谁给他送的请帖?”
大武小武俱是摇头,齐声道:
“月娥姐好像没有写这个名字,我们也不知谁去送的。”
好家伙,请帖都没有,硬是混进来了,这也算是人才,而且方清源感知到武智冲虽是个假的武举人,可一身功夫也是不弱,开启灵窍应当也有六七十枚。
收下当做走狗也是不错,如今方清源缺人,把武智冲送到东线战场上,也算物尽其用,只是要小心这走狗反噬,一旦你虚弱,他就会扑上来撕咬主人,丝毫不念及恩情。
武智冲走后,来的还是熟人,而且还是美丽的熟人。
宫瑶盛装而来,只是身后剑器到哪都不离身,而敖凝霜也和那把剑一样,现在宫瑶到哪,她也跟到哪,而有敖凝霜的地,敖天龙自然也少不了。
方清源见到宫瑶,言语客气,寒暄几句后,便将其送到三楼,他与宫瑶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谈不上私交,当下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宫瑶看他的眼神,似乎透着什么东西,让方清源看不明白。
敖天龙也没了当初的傲气,如今方清源为一方之主,不再是他眼中的小瘪三,他的优越感倒是少了很多。
等宫瑶三人上楼,方清源再迎了几位宾客后,便收拾着装,也去了三楼,时候已经不早,也该他出场了。
三楼占地不小,却只有三桌分布,每桌各有十余名宾客入座,总共不过三四十人。
这些人便是鹅城的真正主人,掌握了鹅城的权力,同时也掌握了城外流民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