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去,何不再寻一家室?”
“若我走这一遭不归,你老可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道人神色认真,正色看着眼前的锦衣王侯。
岳宏图本来心中正伤感着,冷不丁被季秋呛了一句,顿时猛咳了下,恨不得一拳砸在这张脸上:
“滚滚滚!”
“本王一心武道与家国天下,当年你母生你时逝世,正逢战乱家国难安,我如何能顾及这些?”
“至于现在,心思早也淡了。”
“倒是你,临到末了也没给老子留个孙子,本王真想一拳把你这脸砸歪!”
岳宏图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这一辈子,红颜知己倒是不少,真就没有一个动过心的?”
这话一出,季秋有些沉默。
看到他这模样,岳宏图心知他自有心事,他了解这个儿子,也不再多言,只长叹一声,重拾语气,便带着些激励:
“好了,既决定了,就别再伤春悲秋了。”
“男儿走四方,何处不为家!”
“且勇猛精进,破釜沉舟向前便是!”
“此一别山高水长。”
“希望百年之后,本王摸到了天人门槛,还能再见到你这个不孝子!”
“滚,快滚!”
岳宏图挥了挥手,笑骂一声。
看着眼前洒脱之中,却难掩不舍的一代王侯,季秋抿了抿唇,纵使早已看尽离别,但时隔至此,却也仍是难以割舍。
想来,这就是人性吧。
若真是历经千帆,登临彼岸,待到千帆过尽,他是否仍能和如今一般,心弦这般触动?
不得而知。
但不管如何,不管经历了多少,千载,甚至于万载之后。
只希望,也能永葆初心不变,才是。
道人俯身,拜倒于地。
末了化作一缕春风,寄予了漫天桃花,消失无踪。
王府庭院,陷入无言。
岳宏图抚摸着桃树,良久喃喃道:
“庭间院落又逢春,只见桃花不见人。”
“不知不觉,已是一甲子过去了,桃花还在,可故人皆去。”
“夫人,我将无双养大,却终究没有做到替着他,挡尽一切风雨。”
“我愧对于你啊...”
“唉...”
念起昔日旧容颜,岳宏图昂首,依稀间似乎看到了早逝多年,那个巧笑盼兮的温婉佳人,眸子复杂,渐渐有了泪水,沾湿了眸子。
“这孩子活成了一代传奇。”
“我只希望,他的传奇能够继续延续下去。”
“本王这一生,孰愧矣...”
...
离了鄂王土,再往北边不久,就是渝江畔。
昔年的小渔村,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几十年对于修士不过弹指一瞬,但对于凡人来讲,那就是沧海桑田。
现在,这里叫做渝江县。
作为甲子前龙君出世的地方,渝江县各地,都能看得见祭拜敖景这位龙君的祭祀典仪,足见其威望之盛。
她继承这渝江海域之主,数十年来,也算是保了此地再无灾年,四海升平。
踏在河畔的湿润黄沙上,道人衣袖纷飞。
他看到了有一青衣姑娘,踏在海平面上如履平地,向他走来。
这姑娘长的着实是漂亮。
青蓝长发披肩及腰,肤如凝脂,青金色的宫装着在她身上,如清水荷花出芙蓉,貌美而又矜持。
海浪吹拂浪花上岸。
日近黄昏,照在这姑娘的背影上,宛如幅隽永的画卷,令人见之难忘。
季秋看到了她的第一眼,露出了笑容:
“昔年之约,还是龙君赢了。”
“莫说五百年,我甚至连五十年都没撑住,就将要大限将至,想想还真是可惜。”
谈起来当年助敖景困龙升天的五百年神魂之约,季秋摊了摊手:
“今朝我来,就是为了替着龙君解开那同结同心的神魂之契,不然我这一去若是生出意外,你必会遭到重创,甚至伤及本源。”
“来吧。”
说着,季秋伸出了手。
而踏着海浪上岸的青衣姑娘,见此却是不答,只从储物法戒中凭空取出了两坛酒,抛给了季秋一坛,随后在一侧的硕大礁石上落座,举酒招了招手:
“渝江君曾经在水宫珍藏的朝露,乃是数百年份的灵酒,炼制手法早已失传。”
“我做了这龙君后,就将他水宫的宝贝和珍藏,都给洗劫一空了,如今这酒还剩两坛,正好今日你我一人一坛。”
抱着朝露,敖景托着脸颊,看着天边的夕阳,似是有些出神。
“你说这域外,是什么模样的?”
接过酒坛,二人并肩坐于礁石。
道人一边听着敖景的话,一边喝了一口朝露。
他摒弃了修者的五识,如凡人饮酒般,顿时呛了一口,继而咧了咧嘴:
“这酒...”
“不错。”
入口辛辣,后而微凉。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域外谁都没去过,根据古往今来的记载,应是一方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