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当然是男的了!”
戚娃子磕磕巴巴的解释道,两只脸颊红的发烫,还好有硝烟熏黑的污渍遮挡,才显得不是太过明显。
“你确定?”
这时候连打算离开的齐恒也好奇的凑了过来,八卦的火苗在在场三个人之间熊熊燃烧了起来。
“确定!我都当兵两年了,怎么可能是女的!”戚娃子还在努力的想办法说服齐恒三人,只不过他越解释,齐恒三人脸上的狐疑就又加深了几分。
“但你是几个月前作为补充兵加入的特务营,现在你是军人,在军队里欺骗官长可是大忌,并且你是我的部下,我不喜欢被部下欺骗,要是被我发现你撒了谎……”
冷着一张脸的上官有浩也故意挤出了自己招牌的微笑,半是提醒半是恐吓的敲打着戚娃子。
戚娃子一看上官有浩开始微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二连老兵们讲过的有关上官有浩的恐怖过去,不仅打了一个寒战。
这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上官连长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啊,据说他曾经在台儿庄里花了半个小时时间让一个打死不愿意开口的鬼子俘虏把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讲了出来。动手的时候脸上就一直带着这种温柔的微笑,那个当时观看了整个过程的老兵也是手上沾过几条人命的汉子,看完之后都差点把上一顿饭都给吐出来。
现在上官有浩又开始微笑了,还是对着自己微笑,戚娃子心中升起了一阵莫名的寒意,他忍着痛咽了口唾沫,低垂着头交代了起来:
“好吧,长官,我说,我是女孩子,但我不是特务,我是中国人,来打鬼子的!”
“真是女的?”
上官有浩原本只是想诈他一下,自己也没想到戚娃子交代的这么干脆。
和齐恒对视了一眼,上官有浩继续问了下去:“你原本叫什么,应该不叫戚娃子吧,家住哪里,家里人呢,为什么放你来当兵,还有,你是怎么女扮男装进入作战部队的?”
听到上官有浩问起自己的过去,戚娃子眼眶中浮现出了一层水雾,似乎是因为被揭穿了女扮男装的身份,戚娃子原本伪装在身体表面的那层坚强的硬壳出现了细微的缺口,一股女孩子的柔弱感也渐渐泄露了出来。
“我原名叫佟思萱,上海人,我母亲很早就生病去世了,萱草有母亲花的意思,我父亲给我起名思萱就是想纪念我的母亲。”
戚娃子,也就是佟思萱轻轻蹲坐在重机枪旁,一手扶着九二式重机枪冰冷的散热板,慢慢的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是民国9年出生的,”
突然,佟思萱看到了上官有浩的表情,慌忙改口道:“不是不是,我其实是民国12年出生的,之前在部队里自己改了年龄。”
“现在才16?”齐恒的眉头皱了起来。
“嗯,”佟思萱小声回答,看齐恒没有其他表示,便继续讲了起来:“我父亲也是军人,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外出了,平时很少回家,我在家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一直到民国21年的时候,我记得那时我刚刚九岁,我父亲的部队调动到了上海,他才回家陪了我和爷爷奶奶一段时间,然后上海打仗了,我父亲就离开了。”
“在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父亲,我爷爷告诉我,父亲去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了,让我在家安心学习,长大了当个医生,救死扶伤。”
“然后我就一直在学校学习,开始上的是私塾,后来又考上了女中,认了不少字,也懂了好多道理。”
“民国26年的时候,我14岁,本来想考上海最好的上海中学,但是日本人打进了上海,学上不成了,爷爷奶奶要带着我逃难,我那时候脾气倔,死活不肯,还背着他们参加了战地服务团,剪了短发在医院里帮忙洗绷带床单。
我那时候才十四岁,我只会念书,我洗床单洗绷带都洗不好,那些床单绷带上面都是血,我之前连杀鱼都不敢看,每次洗床单我都是闭着眼睛边哭边洗的,洗不干净就会挨骂。可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能在帐篷外面听到里面受伤的人的惨叫,那时候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一躺下耳朵旁边就传来惨叫声,一闭眼睛脑子里就是血……”
似乎是从来没有人打开过佟思萱的深藏的内心,在决定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去后,佟思萱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齐恒和上官有浩也只是站在佟思萱身边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而那个一开始和佟思萱聊天的高个士兵则早就很有眼色的离开了机枪掩体。
“我在医院里洗了一周的床单,一直没有回过家,总算适应下来了,敢睁着眼睛看那些血红血红的床单了,结果天上来了日本鬼子的飞机,朝我工作的医院丢了炸弹。我那天刚好在外面帮忙搬药品,没有受伤,但是医院里面好多人都死了,医生,护士,伤员,和我一起来帮忙的同学,还有高中和大学参加服务团的姐姐们,她们都死掉了……”
说着,佟思萱的眼中流淌出了大颗的泪珠,声音也变得哽咽了起来。
“我当时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腿都是软的,还尿了裤子,”
说到这里,佟思萱有些不好意思的停顿了一下,齐恒轻轻的把手按在了佟思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