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不用皇帝开口，便利落地奉茶退下关好门。
“皇帝，李穆兵败的事是不是真的？”太妃首先开口。
皇帝啜一口茶驱散倦意：“是谁多嘴多舌？”
“这消息呐，就像风，你就是再高再厚实的墙，它也能循着缝吹进来，哪怕一丝一缕。”
“小道消息。”皇帝安抚他的母亲。
“越是小道消息，钻得越快。”伏瑟沉下脸，脸上的脂粉在她皱起的额纹间裂开，“易儿你长大了，便要如此敷衍你的母亲？”若不是顾念脸上的妆会花，李明易毫不怀疑她立马就能哭出来。“我都亲自来了这么大的事你还瞒着，是要急死哀家吗？”
好整以暇坐着的东方永安帮腔道：“太妃娘娘关心您，请您体谅。”
“体谅，怎会不体谅呢？”在两个女人的攻势下，他缴械投降，总是要投降的，他怎么会认为能有不同结果呢？自己是抵得住伏瑟的眼泪，还是抵得住东方永安那沉静、好似看穿一切的目光？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他非是先帝，也比不得李明珏。
他有些自弃道：“是真的，五万大军只有八千逃回，其余都葬身在万江。”这个数字，让他的声音染上沉郁。幸好他拆信的时候，她们不在，不然他就得在她们面前吐血，此时也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但是比街巷传闻好多了，伤亡并未伤筋动骨，皇叔率大军暂且退守宓江入万江口，请母妃宽心，我们还未败。”
“还未败吗？”东方永安的语气让李明易心中一凛，“听闻我军最大的战舰为摄政王爷的‘乾元号’，三层楼船，而对方光是此役就出动了三艘五层楼船。五层楼船……”她重复，“诚然胜败不以船只大小论，但陛下真的认为我们胜算大吗？”
“永安，这些话……”
“这些话我只在这间屋子里说。”她继续道，“我们都明白，湖面上不足一年的练兵不能回应我们的期望，此役表现得明明白白，而且摄政王爷在出兵前还忘记了找一个正当理由。”
她的话，让伏瑟与李明易陷入沉默，最糟糕的局面莫过于此，你不但毫无理由去别人家门口踹门，还被人打了一顿又踹回来。若仅如此，还只是用四万两千人的命、用万江上数不清的残骸买了个闷亏，现在更要命的是，这并非结束，而是开始。大街小巷、大人小孩都在传布一件事：南阳生气了，正在万江边集结更多兵将。毫无疑问，他们打算趁胜追击，甚至打算在江北夺得一两座城池。
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李穆那膨胀的自信让大辰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玄牝湖阅武后，让他的野心再也藏不住，也让太多人生出他们能所向披靡、大破南阳的错觉，现实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让众人清醒，让李明易清醒，却也让他看清大辰以一只脚立于绳索之上，下面是万丈深渊，进不得退不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伏瑟道，声音退去平日的神气，“玄牝湖阅武之后，傻子也知道没人能阻止李穆，易儿身为大辰皇帝，想跟他站在一边也是希望大辰获胜，有什么错。”
“您说得对，现在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若要论错，她能说出太多条。让数万将士毫无意义葬身鱼腹是错，不顾道义侵踏别人门户反而沾沾自喜是错，侯丛们无能眼看李穆坐大是错，自己救不下太叔简是错。再往前，让李穆脱出长阳是错，李明珏遇险遇刺是错，先帝没有抓牢兵权没有看好直隶是错，伏铸远背信弃义是错，伏瑟耐不住寂寞引狼入室也是错，桩桩件件，哪件不错？他们错到离谱！每个人都为将大辰、大辰百姓绑上战车，推上悬崖间的绳索贡献出了伟大的一份力。太好笑了，这么想她也当真笑出声来，笑得眼角泛泪，伏瑟与李明易莫名看着她。
她摸了摸眼角：“也许太叔公早料到这一天。”方才笑的时候她忽然想明白一些事，太叔简为什么说两年后才是真正除掉李穆的机会？虽不到两年，但她确是想明白了。明了太叔简的意图，让她的心顿被凉意渗透，他果然早有安排，难怪李穆视他为眼中钉，只因他将李穆看透了，以自己的死作饵，他对别人，对自己都太过狠心。
“何意？”李明易与伏瑟坐直身体，眼中燃起希望。
“有两点，陛下与太妃需得明白。一者，这样下去，李穆一定会败，陛下不能坐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带领大辰万千好男儿灰飞烟灭，您得帮助他！”
“可你不是反对与他站在同一阵线？”李明易疑惑。
“此一时彼一时，大辰与南阳的这场争战必须放在首位，不管它如何开始，现在都由不得我们随意停下，随意退却。如果我们退却，南阳只会步步紧逼，所以必须打，不但要打，还要扭转局势，议和书只能由南阳送上，这场争战才能真正停止。”这一点伏瑟不甚清楚，李明易却明白，失败者没有资格喊停。
“第二点，争战一旦停下，不论成败，您与李穆都必须做一个了结。”
“怎讲？”伏瑟问，“我们还没有准备好。”
“这同样由不得陛下。若李穆胜，摄政王势力将不可阻挡，他们不会再甘于臣服他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