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四宝说话时,陈良善随便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但他此刻的心都已提到了嗓子眼。
对方那俩大妈当然也是看见了陈良善脖子上那几道深深的血痕,但是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那个被撞倒的大妈率先开口道:“不是我打的,我刚才又没挖他……”
“哟呵?”
另一名大妈当即不乐意了,辩解道:“那么深的伤口,不是你挖的难道是我啊?悄悄你自己手上那指甲,明显就是你干的好事!”
另一名大妈一听这话也来气了,“哎你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我是见你被人撞倒了才来帮忙的,现在你反倒诬告起我来了?”
“是你!就是你!”
“放屁!明明是你!”
眼看这俩大妈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内讧了,文四宝也赶紧制止道:“行了行了!都别叫唤了!全部和我回局里,做个伤情鉴定什么事都清楚了!”
对方二人一听要去公安局,当即也是直接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地撒泼了起来。
然而此刻,陈良善却比这俩大妈更加紧张,若是被带到局里做伤情鉴定,那么伤口的尺寸、时间等一系列数据必然会与面前二人的不吻合。
于是陈良善也走了过来,低声道:“文警官,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要不这事就算了吧,你看这俩大妈也挺不容易的,估计也是为了在那里给孩子提前占个车位,就这么点事,不值当闹到局里去。”
徐天南在旁边拿胳膊肘碰了碰陈良善,小声道:
“良善!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啊?”
陈良善笑了笑,“因为我觉得本来就没什么事,干嘛要把这事闹那么大呢!你说对吧?”
徐天南看见对方这软软弱弱的样子,气得也是两个鼻孔都在汩汩地冒气,沉声道:“看看你!看看你自己!就是因为总有你这种怕把事情闹大的人,才导致这个社会里那么多的坏人做起坏事来肆无忌惮!我告诉你,今天你若不给她们点教训,那她们今后还会再犯!”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文四宝接起电话听了一会,面色也顿时变得凝重,低声道:“我马上来!”
徐天南见状,问道:“怎么了?”
文四宝靠近徐天南,在对方耳边低语了几句话之后,对方的面色也顿时变了,看着陈良善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声道:“良善,我们这边临时出了状况,必须马上去现场,你看……”
陈良善当然知道对方说的状况是什么,看来刘建民和女秘书的尸体终于被警察找到了。
在这个时间段找到尸体简直是犹如老天相助,陈良善心中也不禁是一阵窃喜,于是顺坡下驴那般非常配合对方的话道:“没事没事,都和你说过了今天这点事算什么啊!你们快去!别管我了!”
徐天南看见对方的模样,也不禁责怪般的语气道:“哎呀!你瞧瞧你这人!一听不用去公安局了反而还一脸轻松的样子!我告诉你,以后你这性格必须要改改知道不?”
“滴!滴!”两声警笛声,文四宝已将警车开了过来,对着徐天南招了招手,而对方也是很不舍地轻轻锤了陈良善一拳,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道:“记住了!把你这性格改一改!改一改啊!”
看着对方警车逐渐远去,陈良善再也懒得去管那两个大人的大妈,只是默默地坐回到了车内,缓缓驶离了停车场,朝着郊外的方向开去。
一小时后,车辆停在了一处荒无人烟的郊外,陈良善一路上都在闻着自己身上的那股臭水沟味,此时这味道是那么的浓烈,那么令他感到恶心,简直就像今天自己所做的事情那般令人作呕。
他在荒地中点起了一个火堆,将自己与刘建民所有的衣物都在火堆里烧了个干净,而那个高尔夫球包,也随后被他深埋进了地里。
做完了一切,陈良善无力地靠在车轮胎旁,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钱包,当他看见夹在钱包中囡囡的照片时,心中所有的情绪顿时爆发,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曾经他也想做个好人,一个好父亲,一个别人口中的好男人,所以他不想杀人,绝对不想杀人,他也绝不想让囡囡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
但他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同时更加令他不明白的,则是为什么这个世界看似温暖而又美好,却总要把他这种无权无势的人往死里逼。
他很痛苦,很愧疚,直到现在,那两条逝去的生命却都仿佛不停地萦绕在他的脑中,久久无法散去。
他知道自己再也做不会曾经那个眼含星辰的少年了。
空旷的荒野中,只剩下了陈良善那痛彻心扉,却又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声。
“啊!”
“啊!”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