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再瞧瞧,”刘嬷嬷往外走了两步,撩起隔帐来,“这可是月鲛纱,再强的日光透过来都是柔和的,到了晚上,再暗淡的光投上去却又都是流光四溢的景象。这可是二老爷从海外淘换来的,在咱们家的布庄里,一匹怕是得数金,二老爷却专令人送回来给您做隔帐,说是您肯定喜欢。”
“大哥、二哥,真是有心了。可,可我并不知道,这纱这样贵。”卢宛日日沉浸在自己的伤春悲秋里,怕是都没注意到这房里的隔帐换了新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刘嬷嬷索性就多说几句,“大太太那么忙,一日里总也是要专门叫人来问问思贤院的事儿,二太太更不用说了,别管她心里怎么想,但只要二老爷打点送回来什么新奇物事,第一个就要往这里送的。”
“您要总是躲在院里不见人,久了也让大家伙儿寒心不是?”
老太太还较着劲呢,这些话不得她这个老嬷嬷来点透。
“二嫂,二嫂她会怎么想?”
说这一大堆,没想到她只听进去这句,刘嬷嬷也是无奈,只得又好声好气的劝。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您看看这些日子二老爷流水样让人送来的东西,怕是比单奉给二房的还多哩。”
听了这些话,卢宛沉默了,虽然眼圈仍有些红,却没像往日一样滴下泪来,只是嘴唇时时略有翕动。
刘嬷嬷见她如此,并未再去打断她,索性寻个传膳的借口退了出来,留她一个人慢慢想个通透。
小厨房这里却是热火朝天,空气里弥漫的都是香料的味道。
“咳咳咳…大小姐,您这油烟怕是要把屋顶掀翻了。”
刘嬷嬷打趣两句,又转头四处一看:“这许多配菜,都是要煮到那锅里的吗?”
“是啊。”茂锦笑得开怀,“这不是茂林点了名儿要吃毛血旺吗?一会儿您老也尝尝,包您开胃。”
看着那青花瓷大碗里装着的辣椒,长短大小各异,还有圆的尖的各种,刘嬷嬷不禁想打寒噤。
“老婆子我吃不习惯这些,您也别给少爷做得太辣,仔细着肠胃。”
“哎,我知道的嬷嬷。”答应是答应得快,伸手却又抓了一把丢进锅里。
刘嬷嬷笑着摇头,这小姐,人小鬼大有主意的很,她老婆子还是别管闲事。
不过…
“说起来,咱们家最想吃这口的,说不定还不是小少爷。”
“那还有谁?”李茂锦回过头来看她,额发已被汗水打湿。
看着那亮晶晶的汗珠,刘嬷嬷心中蓦然一软,原想拿捏两句话,脱口而出:“老太太原是蜀地人,虽说现下为了养生,早不食辣,其实心中肯定挂念的很;再有二太太,听说幼时曾跟着亲家老爷在蜀地生活,也爱吃辣椒的。只是咱们府里的人都不吃,她也就吃得少了。”
李茂锦调皮的眨眨眼睛:“别看嬷嬷怨我呛人,心中想着我哩,一会儿再做些个奶碗子,您带回去给小孙孙吃。”
“罢了罢了,仿佛老婆子问你讨吃食,我这就家去了。”刘嬷嬷连忙摆手,说笑着退了出来。
备好的菜都得了,拿出来铺上厚厚一层蒜泥、葱花、辣椒、花椒,再用热油一浇,立时激发起厚厚的香气。
“快快快。”
食盒早已准备好,魏紫凭着家人的便利,从库房里借了两个雕花红漆的盒子来,此时连忙过来帮着把青花瓷碗装进去,再阖上盖子。
“小心着些,别洒了。”
一盒送往长寿院,一盒送往俪景院。
“傻丫头,再去找个盒子来。奶碗子快蒸好了,送给大舅母尝个意儿。”
魏紫脸上一红,小姐都想到的事,她竟没有想到。
刘嬷嬷正好也走了进来,闻言抬头打量了魏紫一眼,这才开口道:“我倒要向小姐讨个巧宗儿,老太太那里,我去送罢。”
茂锦虽有些诧异,却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驳她的回,颔首应道:“这自然好,操劳嬷嬷了,您快行几步吧。”说完又回头一指身后的竹蒸笼:“奶碗子我给您留着火,什么时候家去再提吧。”
刘嬷嬷摆摆手,脚步轻快的去追往长寿院去的一行人了。
长寿院,卢老太太望着眼前通红中带着金黄与翠绿的一碗皱着眉头,“谁耐烦吃这个,油腻腻的,还那么多辣椒。”
刘嬷嬷掩过笑脸,假装没看到她正在偷偷咽口水。
“总是小姐一片孝心,您赏脸略尝一点子吧。”
“原来我想吃辣,”卢老太太瞅了刘嬷嬷一眼,“你总拦着我,絮絮说些什么不利身体之类的话,现在又劝我吃。”
“那也行,您不吃我就端走吧。”刘嬷嬷索性不劝了,“不然这屋里一股子味道呢。”
“谁说我不吃啦,”卢老太太连忙阻止,“这巴巴做好送来的东西,我若不尝上一口,传出去思贤院怎么见人?”
旁边伺候的梅香强忍着笑,拾起筷子给卢老太太夹了一块牛肉。
细腻柔滑、辛辣入味,只一口,似乎一股子气就直冲天灵盖,往下又强打开了胃蕾,停不下来。
不过也只用了五六下,刘嬷嬷便让梅香停了手:“您久不食辣,也别一次用得太多,日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