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得旺声音压得很低,显得有些神秘,茂锦并未运足耳力去听,到后头甚至落下了好几步。
姚黄见了,轻声问她:“怎么了小姐?”
“无事,昨晚有些个没睡好,这时头有点晕,一会儿咱们就不进后院了,你叫个人给我上盅浓茶来。”茂锦咐咐。
婧玲身边跟着的是半夏,闻言不禁暗暗点头,这表小姐虽家道一般,却实在知情识趣,怪不得自家小姐这么快便与她如此投契。
姚黄快走几步,向一旁服侍的小厮说了几句话,立马就有人前来引路,要往茶室去。
茂锦又上前拉住半夏:“表姐在忙,我便不去打扰,若是一会儿问起,你就说我饮茶去了。”
半夏颔首,笑得比早上出门时真诚了两分。
齐得旺这里领着婧玲,穿过店铺,过了月洞门,直入后院,从后院往西一片竹林过去,背后还有一座小桥,过了桥再往南走,又有一座小院。
小厮前去叩门,还念了两句话,又略等了等,“吱呀”一声,门向里打了开来。
到了这里,敲门的小厮、半夏,连同其他随侍的人,都站住了,唯婧玲与齐得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门“吱呀”一声,在她们身后,又关了起来。
守门的老苍头是个哑巴,见婧玲来了,连忙弯腰作揖问好,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好一顿手忙脚乱。
婧玲见他这样,只是笑着站在原地,待齐得旺拉住他,又从袖中摸出块碎银子来赏了他,这才又往里行去。
穿过花圃,后头便是工坊了。
“小姐来了。”丁掌柜见她来了,连忙上来问安,又引她到他先前站着的位置来看。
里头的工匠却一动不动,全神集中,概因手上的活正是吃紧的时刻。
他手上拿着的物事是双柄,大概是在做钗,双柄形似蝴蝶的触须,细看上头却是两个交叠的花样子,是两只蝙蝠捧着一个“寿”字,想来是福寿双收的好意头。
蝙蝠,寿字都是用点翠技法拼成,这是宫中内务府下面造办处的手艺,寻常民间难得一见,卢家若不是一直供奉着前朝的匠人,亦是难在这口锅里分一杯羹的。
前朝的匠人是从哪里来的?这是个有些犯忌讳的话题,虽渐渐做大,在本地又有知府亲家,卢家行事,仍是一惯的低调严谨。
屋中光线并不十分明亮,匠人手中的钗却像自有生命,一点光线一直集中在那一缕湖蓝上,神秘莫测的吸引着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让人想屏住呼吸,仿佛吹口气它就会飞走。
眼看最后一点子工艺上去了,匠人开始回头再观察打磨钗柄,丁掌柜这才侧身,向卢婧玲拱拱手,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是外头说话的意思。
二人几步行到院中,婧玲心中仍为那缕蓝色所引,有些激动澎湃,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平静下来,眼前还站着人呢,由不得她不收敛心神。
丁掌柜原名其实就叫卢丁,似他这样赐了家姓的,自然都是主子身边第一得信任的人,也是这几年下一辈渐渐长成,他才转向卢婧玲交帐。
“前头没去接您,概因此物重要,我不亲眼看着,端是不能放心。”
卢婧玲微微一笑,她早不是初出茅庐的小阿娇,只看重面子上那些三捧四吹。
卢丁看她不说话,想是要听详情,微一沉吟道:“这是城里新来的一户人家订的,付了五千两银票的订金,连钗并梳连环,共十八件,实价五万两。”
这话一出,看婧玲面露疑惑,卢丁微侧身道:“秦夫人介绍来的,便略便宜了些。”
“丁叔,我哪是问您这个。从哪里来的人家,这样大手笔,难道我们竟不熟?”婧玲心中略有不满,只当卢丁还在试她深浅。
卢丁拱拱手道:“真是不熟,便是南大街新来的那一户,您知道的,阵势是大,人却神秘,店里并不知道来历。要不是秦夫人绍介,我们又哪会接下这单生意。“
秦夫人,正是卢府中二太太的亲娘,南大街新来的那户,自有渊源,她却不便此时向卢丁提及。
“既是如此,辟可放心。“婧玲做出不再深究的模样,只几句将此事含糊过去,问过两旬来的经营情况,又刻意叮嘱这十八件要特别用心。
卢丁有些个不以为然,嘴里却还恭敬:”您放心就是。“
婧玲心中苦笑,又不好将根底说出来,总之人家是见过真神的,几万两的物事,万不可差一些精神糊弄,只好又切切交待一番。
卢丁心中纳罕,略一思忖,倒对南大街这一家子上了心。
出得后院,齐得旺命人奉上早备好的细帐,半夏前去翻看,卢婧玲便由人引着去找茂锦喝茶。
“你是会躲清闲。“
两姐妹相视一笑,茂锦起身将一盅六安瓜片递了过来。
“听说这是掌柜新得的一斤,专为你泡了一盅出来,又将其他的包起来要带回府里,我搭福尝了一口,这色清味正什么的,却全是不明不白。”
婧玲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