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燕帝就知道顾子成到了大殿门口。
放下手中的笔，他有些不耐烦的揉搓着眉心。
顾子成进来后，一打眼便看见上座的燕帝。
一身明晃晃的龙袍，金丝线绣的九爪金龙似是要活过来一般。
本该威严霸气的燕帝现在竟然有些弓背塌腰，当初睥睨天下的气势已然不在。
鬓角的几丝斑白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些颓败，硬朗的五官也被衬托的较为柔和。
没有了年轻时傲视群雄的姿态。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此时急诏，所为何事？”
确实算是急诏了。
今日本是休沐，因为大皇子的事情，燕帝也特意下旨不上早朝，同时还责令百官不得随意出府或随意妄言。
不是为了控制舆论，就是为了防止拉帮结派，影响立储？
顾子成余光看向窗外，想起楚修衍的面容，觉得这一声，就算他不坐在皇位上，也依然1幸福，知足。
可，那些坐上皇位的人，会放过他吗？
显然不会。
所以这皇位既是他不坐，那也不能让他的仇人坐。
一番思虑过后，他已然有了打算。
毕竟观星阁阁主在此，谁作为大燕太子，他定然知晓。
天微亮，初升的太阳带着一圈红色的光晕，伴随着清晨的鸟叫声，顾子成胸有成竹的看向燕帝，胜券在握。
沉默片刻，燕帝并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撑着头，时不时用手揉一揉额角，看起来很是心烦和忧愁。
静谧的气氛让大殿上轮值的太监们都有些答出，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得罪大燕的君主和狠厉的王爷。
他们尽量弓起身，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须臾，燕帝终于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你还不打算告诉朕吗？”燕帝眼中带着审视的意味，看向顾子成的时候，格外呆了丝锋利。
顾子成微微躬身，回以一礼，十分恭敬且冷漠的说道：“儿臣不知父皇所指何事？”
在燕帝此时看来，顾子成双眸闪亮，脸色红润，实在不像是连连遭遇刺杀，险象环生之人。
可看向那双腿时，燕帝眼中的锋利掩去，最终长叹一声：“子成，万事小心些，有时候收敛锋芒也是一种手段。虽然父皇知道你不屑于此，可大燕如今风雨飘摇，父皇膝下也只有你和默笙了，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才好！”
燕帝的样子，似是还有话没说完，但也只是顿了顿，最后拿起从大皇子府搜来的地图。
“你看看！”
一旁的小太监双手接过，小跑着交到顾子成手上。
果然如此。
看着地图，顾子成想起顾里和楚长安冒死拿回来的那一份。
看来这三皇子心机颇深。
自己的私兵不要，陷害于大皇子顾墨亭。
这样就除去了一个立储的对手，又能将自己的把柄剔除。
这私兵本是大皇子牵制顾墨笙的一个最有利的把柄，可如今却把自己送上了黄泉路。
虽然此刻燕帝没有除他之心，可三皇子焉能不动手？
燕帝看了眼顾子成，挥手退下身边侍奉的人，而后神色不太自然的问了句：“身体最近可还好？”
饶是顾子成千算万算，可没有想到燕帝会问起自己的伤势。
这属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破天荒的头一遭。
“得师傅和阿衍照料，如今已经大好！”
他将那地图折好，放在腿上。似是想到什么，莞尔一笑。
提起楚修衍，顾子成就抑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
那是燕帝从来不曾见过的一面。
收敛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还有对事事的果决和狠厉。
有的只是缱绻柔情。
这样的顾子成，让燕帝梦回当年第一次看见蓝英的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女人，可眼中只有映着他的时候，才会显出女儿家到底娇羞和柔情。
可最后呢，是他亲手结束了这一切。
甚至于他们的孩子，自己也没有放过...
那双腿...
“子成，你的腿？”燕帝眼中似有晶莹，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便消失无踪。
快的顾子成根本抓不住。
“儿臣的腿有师傅照料，一切还好。夏木和刘子潇言语和取了药引，等立夏一日便可根除。”顾子成如实回到，但是隐去了一部分。
其实打从自己死里逃生，如今体内的毒素早被东方霁白用秘法压制在一处，现在只要自己想用双腿行走，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他不想被人知道罢了。
如今面对燕帝，他也不想说太多。
对于解毒之事，他如实相告，也是怀了试探的心思。
眼下算上燕帝，知道他立夏解毒之事的就自己身边那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