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眼角斜斜的吊着，瞥出去的余光在看书奈的反应。
书奈却是没在注意到他，只微微垂着头，帮小团子扯严实了被子。
厉沉动作顿了一下，唇瓣微动，似乎是一声无声又隐怒的嗤笑。
书奈正在此刻抬头，视线不经意的落在厉沉手中空下的玻璃杯上，杯壁还正缓缓淌着一滴水珠。
厉沉指端一湿，用指腹撷去那滴温凉的水：“想喝吗？”
“……”书奈摇头，“不想。”
陆远扬看得清清楚楚，厉沉含上笑意的温度凉了下来。
陆远扬高高挑起了眉，眸中全是兴味儿：“……”
这大少爷是没调戏到人家，自己在这儿生气呢？
真是有够好笑的。
陆远扬翘上二郎腿，正要看好戏，身后门一开，带进来一阵凉风。
不仅仅是凉风，还有厉之衍脸上的凉意。
厉之衍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此刻更像是蒙上了一层冰层似的，比外面的夜色都冷。
陆远扬“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在厉之衍微压的冷厉眸线看过来时，他率先说道：“那啥……之衍啊，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
他有胆子看厉沉的戏，可没胆子招惹明显心情就不好的厉之衍。
正因为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他才清楚有时候要想和厉之衍谈事儿，一定要找在厉之衍神志冷静的时候——
像是现在这样，看上去像是随时能冲进林场再砍半亩树的时候，可别招惹。
“你哪儿来的老婆孩子？”厉沉扬高了声调。
“刚娶的刚生的。”陆远扬果断往外走，边走边喊，“改天请你们喝喜酒，书小姐也一起来啊……”
话还没说完，人就走出房间一米了。
厉沉嗤笑一声：“不着调。”
厉之衍隔了距离瞥他，没做评价，“你什么时候走？”
“我——哥，我还不能在这儿住一晚了？”
厉沉刚想回答就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不高兴的皱眉。
“不能。”
回答他的声音依旧是低沉的冷淡。
“——为什么？”厉之衍一下子就拔高了声调，瞪大了那双邪肆的狐狸眼，“你要留宿书奈？？”
书奈挑眉，纤细的手还举在唇侧，掩饰着嘴角的哈欠。
就这么和厉之衍隔着气得抓头的厉沉对视着，隔着不远的空间，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厉之衍眸中的意一丝审视。
厉沉察觉到这一点儿，更气了，直朝厉之衍的方向疾步走去，语气中夹着几分不知名的怒气，语调阴阳怪气的：“哥，你之前怎么不说不方便？书奈一来就是不方便了？怎么就她这么特殊呢？为了她你都要不管你亲弟弟了？你怎么不把她当弟弟去？”
厉之衍回神，挪开实现。
半叠着袖子的手臂修长有力，按着厉沉的肩膀就把人送出门外。
也不知道他是有多大的力气，厉沉一个一米八几肌肉不薄的男人，被他按住了肩膀就推了出去，看上去是轻轻松松，没废多大的力气。
厉沉很不满，一直被厉之衍按着下了楼，都能听到他抱怨的声音。
被他抱怨的主角还安然的坐在原地。
倒也不是多安然吧——书奈纤细的手指攥紧了被角，指尖纠结的把被子绞在一起。
——厉之衍刚刚看她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他在怀疑她。
怀疑她什么?
书奈心尖忍不住跳动，心里想的却是——
厉之衍不会知道纪强要求她做的那些事了吧？
书奈咬住唇瓣，一时之间失神的视线落在小团子身上。
这件事真要被厉之衍查到，那她真的就……
“很困吗？”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微哑的尾音似乎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柔意。
她竟然都没注意到厉之衍进来!
书奈不动声色的深呼吸一口，原本犯困的神经被激的跳动起来
书奈缓缓摇了摇头：“还好……”
她不自觉站了起来，松开被子，手指在身后攥了攥，湿腻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手的汗。
厉之衍薄唇微抿，立体深邃的眉骨印下的一道阴影显得有些疲惫，顿了顿：“我送你回家。”
送她回家?
闻言，低头像是引颈受戮一样的纤细脖颈一顿，书奈猛的抬起头:“……回家?”
她还有些怔楞，直到注意到厉之衍略显疲惫的俊脸之时，她才反应过来什么——
厉之衍这样的神情，根本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纪强的事，既关乎了他呕心沥血的厉氏，又关系着厉之衍当成眼珠子疼的小团子，所以他不会这么淡定——
书奈紧绷起来的神经再度一点点的松弛下去，被压制已久的困倦疲惫才在这时一点点重新涌了上来，占据大脑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