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哥……看来,我们要死在这里了……”李惠姑念及此处,不禁心下凄凉,潸然泪下。
“别……哭……”就在这时,夏侯玄睁开了双眼,他吃力的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李惠姑脸上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哭了……就不好看了……”
渐渐的,已至黄昏。深陷危局中的两人,在恍惚之间,似乎听到,远处有断断续续的吟歌之声传来,过了半晌之后,他们听的更加真切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唱道: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
羽翮已就,横绝四海。
横绝四海,当可奈何?
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是的,他们没有听错,这歌声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夏侯玄依稀之间,只觉得天地茫茫,一片洁白,就好像做梦一样,他在恍惚之间,甚至想起了那人所唱的,好像是汉代古贤士流传下来的歌谣。过了一会儿,夏侯玄终是体力耗尽,昏睡了过去。
————
夏侯玄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他梦见了于禁老将军,还有师父于圭,东吴大将军陆议,死在荆州的陆鸣,还有他的阿摩,他还梦到了父亲、文皇帝曹丕,以及故大司马曹休,妹妹徽儿和羽儿,还有表弟曹羲、好友荀粲、傅嘏、诸葛诞、司马师、司马昭等人。
最后,他还梦见了寒姨,母亲曹玦,以及惠姑。
原本是一个美梦,最终夏侯玄却好像感到了无休无止的恐惧,身边的人竟一个个的幻化成了云烟。
“这……这是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夏侯玄终于睁开了双眼,这才发觉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这是一间简易搭成的茅屋,而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藤榻上。
而方才那个混乱的梦境,自己竟然也忘记了。
“夏侯大哥,你终于醒啦。”就在这时,耳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惠姑……”夏侯玄听到惠姑呼唤,心中激动,企图翻起身来,却顿时觉的周身一阵剧痛。
“不要乱动。”这时,惠姑一瘸一拐的,端着一碗药,含笑走了过来:“来,趁热把药喝了……”
夏侯玄接过惠姑递来的药碗,一气饮尽之后,忽然发现惠姑的脸色比起平日,要绯红了不少,他不禁问道:
“惠姑,你的脸好红啊。”
李惠姑闻言,脸更红了,她正要问夏侯玄为何梦中呼唤自己的名字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哈哈……”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人推门而入,只见那人长发披散,脸上微有髭髯,,身披鹤氅,神态超然,俨然一副世外隐者的气象。
“这就是救我们上来的那个人,此处便是他的住处。”李惠姑解释道。
“多谢……这位大哥……”夏侯玄努力坐起身来,朝着那人行礼答谢。
“谢什么,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再说……”只见那人突然神情有些忸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说那猎坑,本就是我所设的,咱们顶多算是扯平啦,哈哈哈……”
“小弟复姓夏侯,单名玄,字太初,不知大哥怎生称呼?”
“在下,姓山,名涛,字巨源。”那人微笑还礼,一揖而拜。
在此处修养了几日之后,夏侯玄的身体基本上也已康复了。
林中,二人爽朗大笑,对席而坐。
“只可惜,小弟有伤在身,不便饮酒,否则,一定与巨源大哥一醉方休。”夏侯玄举着茶杯而言。
“哈哈……”山涛大笑道:“太初兄弟,你我志趣相投,既遇知己,是茶是酒,又有什么区别呢?”
“巨源大哥,真无愧是凤隐山林之士,如此洒脱超然,着实令小弟佩服。”
“对了太初兄弟,你既觉得这庙堂之事繁琐,又为何不抽身事外,反而涉身其中,自寻烦恼呢?”
“巨源大哥。”夏侯玄若有所思:“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一旦你已涉足其中,便无法摆脱,如若半途而废,只会令自己徒增心中的负担,反而适得其反。”
“好一句‘身不由己,不得不为’,出世之人固然潇洒,不过山某以为,心怀天下,才更是大丈夫应当所为,来,我敬兄弟一杯!”
夏侯玄摇头苦笑,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不过,今日之天下,虽称鼎立之势,但这所谓的鼎,其实早已失衡,刘备已死,巴蜀域狭,只能自守,诸葛虽连年北犯,但一人之力又怎能挽回国势?东吴屡败,内斗不休,也难与我大魏争雄,除此,还有什么值得太初忧心的吗?”
“外患固不足虑,可是大魏庙堂之上,早已暗流汹涌,如若有一天,外患内忧一齐而至,我大魏岂不危矣?”夏侯玄举茶而言:“方才听山兄所言,甚是明晰,难道巨源兄其实也存有一展雄才之心么?”
“实不相瞒。”山涛爽朗笑道:“山某虽隐于山林,实则确无隐者之心,若有机会,山涛定会一展胸中抱负!”
渐渐的,日头已然偏西。
“巨源大哥。”夏侯玄起身,行礼道别:“我与你一见如故,本想再畅饮欢谈数日,只可惜还有事在身,只能有缘再会了。”
“既然如此,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