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秦钺可以跟许元元说，他觉得自己没错，他就是该选择北疆百姓，那许元元就可以正经的恨他，跟他一刀两断。
但偏偏，做出这个选择，他也纠结也难过。
就算他下次还会这么选，但这也是无奈的举动。
他清醒的明白这样的选择是对的也是错的，他们两人的痛苦是一样的。
许元元在他身上打了两拳，眼泪终于忍不住：“我真希望我们都是极度自私的人，可以做出自私的决定，还不用有丝毫愧疚。”
“或者我们也可以做到真正的大公无私高风亮节，可以完全忘我，把别人的利益摆在自己前面，像个圣人一样活着。”
可他们两种都不是，他们就是普通人，做出了身在这个位置该做出来的选择，然后又为此纠结痛苦。
做个不好不坏的普通人，却原来也是这世上最难的。
秦钺由着她打，也没办法为自己辩解。
因为如果有下一次，他有极大可能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这是军人的天职，他违抗不了，良心也不允许他违抗。
从他选择入伍的那一刻，他就把自身跟家人的利益，都摆在了百姓的后面。
许元元打了一阵哭了一阵，擦了擦眼泪，问道：“身为一个军人，你选择保家卫国而不是选择第一时间来救我，我怨你骂你，你会觉得我是个自私的人吗？”
秦钺摇头：“你该怨我，我当时得到消息，确实可以第一时间去救你，但是那时候战机容不得延误，我……对不起。”
刚说完，身上又被打了两下。
“你做出选择的时候，就不怕我死在北蛮大营里，或者被人糟蹋了吗？”
“怕。”
他当然怕，现在想想也怕，但就算是怕，他也选择了更紧迫的那一边。
许元元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只能苦笑道：“要是我死在甄木吉的手下，你会想我一辈子，愧疚一辈子吧？”
秦钺赶紧抓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真实存在，心慌的感觉才缓和了一些。
“我在大营里看到你的时候，是我这一生最安心的时刻，谢谢你活着等我来。”
许元元笑了笑：“我也很庆幸我还活着，不然我会永远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也没办法清醒的认知到，对别人来说，我其实没那么重要。”
她总以为在秦钺心中她的地位很高，但其实那不过是假象。
在秦钺的心中，有很多家国重任比她重要的多，他可以为她破坏很多规矩，可以由着她在外做生意招摇，但却不会把她放在朝堂跟百姓前面。
早点明白这一点也好，自我认识错位的时候就容易做出一些可笑的举动，认知正确，才能做出最好的判断。
她擦擦眼泪，红着眼让他回去坐下。
她还有些话没说完，得说完了才好继续以后的生活。
但是秦钺不肯，就半蹲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看着她。
总觉得这一放手，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许元元拗不过他，只能就着这个姿势跟他说话。
“我想过了，我不恨你，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跟你生活在一起，我也没办法找到另一个像你这样纵着我的男人了。”
“所以我们还是要成亲，你入赘，我会把生的第一个男孩姓秦给你们秦家继承香火，我也会做到一个妻子的责任，会跟你相濡以沫。”
但她能做到的就是这些了。
她再也不敢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到秦钺身上，因为她怕，她知道自己很可能等不来他。
“终究是我想错了，你是一个军人，你有天职，我不该对你要求太多，既选择了你，就早该想到会面临这种情况。”
“我舍不得你这个人，所以就要接受你做出的所有选择，尊重你的选择，至于其他的，我会自己想办法，我会努力活下去。”
不能改变别人那就改变自己，做出的选择如果出现了偏差，就该自己想办法补救。
这是她做其他事情，遇到麻烦的时候会用到的原则，用在喜欢的人身上也该是一样的选择。
这是她思考三天后做出的决定，她觉得这是她能做出的极限。
而等她说完，发现秦钺眼中已经积聚了里泪水，正哭着看向她。
许元元一下子有些慌神，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
但是下一秒，秦钺已经抱住她。
“别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跟我说这些，元元，我爱你，我心仪你许久，现在这样会让我质疑我的选择，我不该把你强行留在北疆。”
与其看她这么决绝，或许把她留在山阴郡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将领都不把妻儿带在身边，而是放在了相对更安全的地方。
因为他们也怕，怕面临两难的抉择的时候，他们会对不起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