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彧见状不免想笑，她竟然是这么想的。
因为书被还回来了，崔晚棠怕宋彧觉得他的法子没用，会觉得丢人，所以她想把书藏起来。
没想到她回来正好碰见宋彧，于是没藏好的书掉了，她又怕宋彧尴尬，才脱口而出对不起。
宋彧揉搓了下崔晚棠得意的小脸，笑道：“娘子很厉害，我自愧不如。”
“那是。”崔晚棠用口型说道。
她当然不会怪宋彧，她来了七趟啊，要是宋彧知道她这么奔波还无动于衷才奇怪吧。
当然，要是葛孙子真的是因为收了书才同意帮忙的，那她大概还真会觉得挫败。
毕竟白费功夫，还显得自己很蠢。
不过她最高兴得还是葛孙子说的那句，对她的书感兴趣。
那说明她这几日的宣传很有用，葛太爷也觉得她的书有价值，这种价值观被认同的感觉一级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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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太爷的影响力比崔晚棠想象得要大太多。
他答应请人的第三天，县里传得几乎都是葛太爷的故事。
路人走过高阳舒的小破店前也不会“呸”得一声喊“晦气”了。
而高阳舒也去雷恩寺说动了高僧替他证明这字块是灵木。
还告知大家字块被他摆在庙里浸染香火气七日。
冯大带着小弟去偷偷传乌木有多辟邪的事。
就在舆论渐渐平息之时，那游方术士被灌了酒，摇摇晃晃在大街上说出了自己被杨明收买诬陷高阳舒的事。
当年杨明与高阳舒父亲是好友，却故意趁着高阳舒父亲急需用钱，骗他签了份低价卖店的协议，害得高阳舒父亲气急攻心而死，高母随夫自尽一事也被扯了出来。
有时候反转舆论其实也不难，难就难在开一个头而已，只要开了个头，就能让大众被牵着鼻子走。
而葛家开了这个头。
崔晚棠趁热打铁去请了几个说书人，让他们去周边村内讲故事，一时间，二一世纪给了大家更好的印象。
等到风波彻底平息，生意愈加好时，时间已经到了六月。
杨明的翰墨轩几乎快要开不下去了，名声毁了个干净。
特别是有不少写书人跳出来骂他私自翻印他们心血的时候，他的店便再没人去了。
因此一事，周边其他书肆也注意到了翻印的问题，开始考虑给那些写书人分成的事，以防跌了名声，还真可能被迫闭店。
杨明坐在店里，门轻掩着，店里的伙计几乎走了个干净。
他眼里盛着恶毒。
恨极了崔晚棠。
一本书毁了他所有的心血，毁了他所有的名声，当真最毒妇人心。
被逼至此，他直接关了店，拿钱出来翻印崔晚棠的第五期故事书，低价卖给各书店，只赚薄利。
崔晚棠收到消息时，便去了衙门，状告杨明，翻印她的书。
她的备案下来了，她就等着最后一步把这人送进牢里去呢。
这时代是有盗版刑罚的，因为自从有印刷术后盗版就十分猖獗，很多写书人白白给人做嫁衣。
最过分的是，有些商家把话本子挂上某位名人的名字就卖了，常常使得那些名人大怒。
为了保障这些文人的利益，便有了关于版权的律法。
不过这个律法到底也是为那些名人官家准备的，普通人照样还是不好备案，也就没有版权权益。
杨明印刷的字块等工具直接被官府收走，店铺被封，同时需要赔偿崔晚棠十倍的经济损失。
恰好这次杨明几乎铁了心搞垮崔晚棠，所以第五期翻印数量极大，十倍过后，更是一个可怕的价格。
不仅如此，他卖出去的那些书也得收回，于是又要承受各商家怒火，又要赔钱，急得焦头烂额时，崔晚棠上门了。
一封卖店协议，翰墨轩便离开了杨明的手心。
即使这样，他也还是坐了十五天的牢。
这件事在西林府几乎传开，各大书肆更是注意起了盗版问题，就怕某个人像崔晚棠一样，悄无声息就拿到了官府备案。
因此，二一世纪意外得在西林府的文人学子间得了个好名声，为崔晚棠与各学堂展开征文合作打下了坚实基础。
六月中旬，杨明走出牢房，浑浑噩噩朝家走去，却不想媳妇同妾室竟然卷了家当跑了，只留下那个多年不曾与他说话的年迈老娘和俩孩子在家。
大儿子年过十五，理都不愿理他，小儿子虽然才八岁，但也缩在老娘怀里不看他。
杨明坐在门槛，只觉得半生操劳，如今却是什么也没剩下。
他的老娘叹了口气，走到儿子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年你落井下石哄骗高堪时可想到会有今日报应？你娘我，也算跟你享了这半辈子不该得的福气，老了老了也该都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