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昭缓步走了进来,脸上含着笑意,看不出一丁点的气恼。
王家众兄弟面面相觑,各人尴尬不已,兄弟六人起身与赵德昭见礼时,脸色都颇不自然。
赵德昭懒得理会这帮小家子气的舅兄们,随意拱了下手就当是回了礼,径自转向王子兴道:“兴哥儿,听说岳丈抱恙,我特来探望,就眼下所见,几位舅兄既然有闲心跟你在此说废话,岳丈的身体应该是并无大碍吧?”
岳父王溥以及自家娘子王修芝,两人都不在此处,赵德昭这才有此一问。
“殿下有心了,家父只是身体稍有不适而已,并无大碍。”说完这话后,王子兴冷冷瞥了一眼六位兄长,六人脸上都露出讪然之色,纷纷低下了头。
亲眼瞧见如此尴尬情形,赵德昭心中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肯定是几位舅兄预谋好了要合起伙来批斗他,阻止他继续为自己效力,这才借着岳父小有抱恙把他急召回家,而自家娘子因此一并受了骗,以致于急匆匆跑回了娘家。
但这都是小事了,他懒得深究,只对那几位舅兄翻了个白眼,随即对着王子兴说道:“兴哥儿,既然岳丈身体无恙,那就再好不过,你就能多花些功夫在国税总局,我这里正巧有桩公事要找你。”
“殿下——”王子兴赶紧肃身相请,示意赵德昭到外间详谈。
赵德昭含笑摇了摇手,提高嗓音说道:“就在此间说也无妨,这是公事,亦是王家家门的一桩大喜之事!”
说完这话后,赵德昭故意稍作停顿,冷眼瞥向王家六兄弟。
王家众兄弟纷纷抬起头,六道狐疑的目光在赵德昭与王子兴的脸孔上来回打转。
“我早前承诺过,要为你和石元亮保举官身。现下我算是兑现了诺言,我父皇已经应允,任命你为国税总局局长,从三品;任命石元亮为国税总局副局长,正四品。”
刚把话说完,赵德昭便看到了一圈懵逼与茫然的脸孔,甚至还听见了某一位舅兄手里的茶碗脱手摔在地上的声音,其中最失态的还是王子兴本人,他霍然跳起身来,差点儿把椅子都踢翻了,似乎是惊喜过度以致于成了惊吓。
赵德昭所说的正局长副局长什么的,大宋官制里从来没有这说法,谁也不知道是个啥玩意儿,但是“从三品”与“正四品”意味着什么,东京城里随便一个茶坊酒肆里的伙计都懂!
多少人在宦海里挣扎了几十年直到头发花白,想要求一个四品的官身待遇退休致仕而不可得!
“从三品”就更不用说了,这个品级的京官,是有资格在朝会上占一个位置的,是能拿着笏板面对面跟天子叽歪的,这种待遇与前景本身又超越了品级!
“殿下,您不是在说笑吧?”
震惊沉默过后,王家老大第一个出声质疑,他是蒙父荫出仕,现为开封府推官,三十出头只得六品官身,而且这在同僚中也算是佼佼者了,他一向以此自矜,但对比一下自己的七弟,简直就相当于被踩到了地上,因此他的脸色最是难看。
王家老二干笑着附和道:“嗯,殿下一定是在说笑,我大宋从来没有白身出仕一跃而成从三品的例子……”
赵德昭把脸一沉,冷冷道:“官身爵禄,乃是国家名器;我父皇的言语,更是天子的不易金口——谁敢拿这些说笑哄人?本王是没有这个胆子的,想必诸位舅兄也没这个胆子吧?”
顿了一顿,又说道:“至于我大宋以往没有成例,本王能获封天水郡王,还有本王拟定的契税,乃至手创的国税总局,又有哪一样是以往有成例的?莫非哪一位舅兄是想把这些都给摁回去不成?”
此言一出,现场陷入了一段更长的沉默,王家六兄弟各自低头不语,打着各自的心思。
终于,有人干咳一声,陪笑道:“敢问殿下,国税总局草创不久,衙门里想必还是很缺人手的吧……”
赵德昭瞥了一眼,是王家老五,这位舅兄还是白身,出仕之心大约最为迫切,脸色应该也是最厚的,当即也换上了一副面对自家亲戚的笑脸。
“人手自然是缺的,只不过本王已经交卸了督领国税的差事,不在其位,便不谋其政,以后国税总局的选人用事,自然是得兴哥儿说了算,你们骨肉兄弟之间,只怕比我这个外亲更要好说话些。”
王家六兄弟哪里还听不出赵德昭的意思?想求前程帮衬吗,行啊,找你们家七郎求去!你们不是亲骨肉兄弟吗?!
眼看王子兴抱得郡王妹夫的粗腿后,仕途前程一跃而居众兄弟之上,王家六兄弟当中动了攀附心思的,当然不止是老五一人,只是各人向来把王子兴踩在脚底,一时间放不下脸面,于是各自脸色踌躇,在肚子里做着功夫。
赵德昭不再理会他们,含笑转向王子兴道:“兴哥儿,本王一直觉得,你的毛病在于心气过旺,锋芒太盛,言语行事从不饶人——”
王子兴猛然抬头打断:“殿下可是要我改吗?”
“不!谁说有毛病就一定要改的!”
“听闻东京坊间有议论,说本王年轻气盛的。本王对此有一句话自勉,也顺便送给兴哥儿你——”
“年轻人不气盛,叫什么年轻人!”
话说完,赵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