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赵德昭回王府召集人手时,并没有说自己大晚上带这么多人出去是要干什么,任凭自家娘子如何逼问,他都没露出半点口风。
王修芝心中忐忑不安,便一夜没睡等着丈夫回来,眼下亲眼看到院子里的如此阵仗,王修芝哪里还会猜不到自家丈夫是带人出去干了什么好事!
“这……这些都是?”王修芝俏脸惨白,指着院子地上的那一堆金光闪闪的物件询问丈夫,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娘子,看你问的这什么话,这当然都是金银财宝啊!”赵德昭笑嘻嘻故意装傻。
王修芝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说道:“妾身是问,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迟建新,你应该知道这人吧?在他宅子里抄捡出来的。”
“妾身知道,相公,你带人抄他的家,是领了圣上吩咐的对吧?”
“抄家的吩咐是没有,但抄家的机会就刚好有,既然有机会,我怎么能平白放过?”
听丈夫说是擅自行事,王修芝更是惊吓得非同小可,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欲坠。
赵德昭一把搂住王修芝的肩膀,这样一个坚定有力的动作,立刻让她感觉仿佛是有了强大的依靠,心神迅速安定下来。
王修芝不再慌乱,只苦着脸道:“相公,你这么做不好吧?”
“哪里不好了,一下子发这么大财,你信不信我那皇帝老爹知道了都得羡慕死我。”赵德昭压低声音笑着说道。
“相公唉,你胆大包天,什么都做得出来,偏偏说话又没个正行儿。”王修芝都快要愁死了。
“好了,你等了我一晚上没睡,快去休息吧。”赵德昭在王修芝背上轻轻推了一把,他还是很体贴这个贤惠懂事的美貌夫人的。
“那不行!”王修芝瞬间变脸成为小气主妇,她那双美目放射出贪婪的绿光,娇哼一声道:“这么多好东西,妾身可得盯好了,一样一样亲眼看着他们清点造册!”
“也行吧,那你顺便挑出几件最好的,明天进宫给你那公婆送去,跟她拉一拉关系。”
“那不行!最好的妾身要自己留着,次好的才送,皇后娘娘才比相公你大一岁,真把她当公婆孝敬妾身心里别扭,当作闺中密友相处还能勉强,既是闺中密友,挑出次好的物件作礼物岂不很合适?再说了,皇后娘娘那里什么好东西没有?”
“……”
赵德昭一时无语,只得留下王修芝一个人在现场盯着,自己回房休息。
因为陡然发了一笔横财的缘故,赵德昭整晚没睡也精神抖擞,可是待到身子一沾到床,立马便感觉困意如山袭来。
临到睡着时,赵德昭想起来今天恰逢朝会日,按时辰自己似乎应该换上朝服赶紧出门?
算了吧,实在是困得当不得,朝会偶尔缺席一两次也没甚要紧,要是硬撑着出席朝会,非得站在朝堂上当众打瞌睡不可,那丢脸可就大了。
……
清晨朝会。
群臣行礼如仪,向着高居御座上的赵匡胤山呼万岁。
赵匡胤抬手示意群臣各归左右班列。
“臣有本!”
有人不等归列,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说话语气铿锵有力,显得信心颇足。
赵匡胤抬眼望去,发现是御史中丞唐继先,此人站在大殿中央,如同一根惹眼的铁棒子突兀地杵在那里。
对唐继先的如此观感让赵匡胤联想到了虞白,这让他不禁微微皱眉,前些天的跟虞老头的那一遭朝堂对峙,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
“唐爱卿有话就说吧。”
赵匡胤情绪并不怎么高,他用屁股都想得到,御史中丞身为言官之首,如此罕见的一马当先,那肯定就是要大炮轰轰轰了——要不就是炮轰同僚,要不就是炮轰他这个天子本人,反正绝逼不会有什么中听的好话!
“臣要弹劾天水郡王赵德昭……”
没等唐中丞把余下的言语说完,赵匡胤便脱口而出打断了他:“天水郡王又怎么了?”
阶下几十道异样的目光刷地投了上来,赵匡胤这才醒悟到自己失了言,心里不禁有些懊恼:“朕干嘛要说‘又’呢?”
好在唐中丞并没有兴趣在字眼上大做文章,而是直接陈述起了赵德昭的罪状:
“……昨夜,天水郡王率领府中百余婢仆杂役,明火执仗闯入内库押班迟建新的宅院,将迟建新拷打致死,并在宅中大肆抄捡搜刮财货。”
“开封府巡夜官吏前往查问,天水郡王却指使一位宫中内侍出面,声称是奉了圣上口谕干办皇差。”
“如此妄言岂非荒谬?我大宋朝廷自有制度,纵然要抄家治罪,也有开封府在,有刑部在,有大理寺在!”
“即便是圣上出手惩治家奴内侍,外臣无从置喙,那也有御前班值侍卫在!何时需要一个郡王带领府中婢仆执法办差?百余婢仆明火执仗,夤夜闯入民宅中大肆搜捡,闹得四邻惊恐,此举与入户行劫何异?!”
御史中丞唐继先的言辞很能站得住脚,很快在殿中催发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尤其在文官群体中引起了普遍的共鸣。
文官们是最厌恶阉人的一群人,他们当然不会为一个油水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