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福宁宫。
赵匡胤一边用晚膳,一边听取皇城司都知石建智的禀报。
“天水郡王按照圣上谕示,今日早起到了宫学就学。”
“他表现如何,在宫学勤恳否?”
赵匡胤随口问道,这个儿子以往在宫学闹出的破事,他到现在都还没忘呢,可不敢保证不会故态复萌。
“这个……”石建智迟疑了一下,似乎不知应该如何措辞。
赵匡胤意识到了异样,微微皱眉道:“怎么了?你细细说来,有什么就说什么。”
石建智开始从头到尾,细细述说起在宫学中,赵德昭与薛居正正面对垒一事。
听到石建智说起事情的起因时,赵匡胤轻轻嗤笑:“小子狂妄不知深浅,竟敢当面指责薛公的不是,但好在有回护幼弟之心,朕就不予计较了。”
而后,赵匡胤听说赵德昭居然背出全文,意外压过薛居正时,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真想不到,这小子竟能逼得刚硬脾气的薛公改弦易辙,这个本事可比朕都强了,有点意思!”
笑得够了,赵匡胤传唤内侍:“把天水郡王给朕叫来!”
对于儿子今日重返宫学后的表现,赵匡胤心里还是满意的。
但再是满意,不等于不需要敲打,甚至是越满意越要敲打,这既是帝王御下之术,也是严父教子之法!
……
内侍领命离开寝宫,没走多远便即回转了。
原来,天水郡王赵德昭此刻正好也要进宫伴驾,正好撞上出去传召他的内侍,武功郡王赵德芳也跟着一起来了。
赵德昭下了宫学后便要直接到福宁宫,于是顺便拉上了赵德芳,反正眼下快到饭点了,兄弟俩正好一起进宫蹭个饭。
一进来,看到皇帝老爹正在用膳,赵德芳年幼不经饿,早就是饥肠辘辘,他一声欢呼扑到桌边,等不及内侍添上碗筷,直接上手捞起一个烤羊腿大啃起来。
“慢点,看你这吃相,唉,就跟天天挨饿似的……慢点,可别让骨刺卡了喉咙。”
赵匡胤对幼子是满脸的慈爱,嘴里一边嫌弃着,一边又亲自动手给赵德芳夹了一个鸡腿。
在皇帝老爹面前,赵德昭可没法儿像幼弟那么放肆,他先让内侍端来面盆净了手,这才走到桌边准备落座
哪知道他的屁股还没挨着椅子,赵匡胤便抬头瞪视过来,眼神中再不是看赵德芳时的慈爱。
那是一种在千军万马厮杀中历练出来的眼神,不怒而威,慑人心魄!
赵德昭不自禁地站直,屁股再没敢往下坐。
“让你回宫学,你第一天就给我闹事,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赵匡胤板着脸孔训斥。
赵德昭苦苦思思索,实在没想出自己错在哪里,扭头瞥了一眼正在大啃羊腿的赵德芳,便伸手一指那小子:
“儿子错在今日不该出头回护三郎,应该让他狠狠挨一顿板子,或许他就能上进些,最起码能记得上桌吃饭前先得净了手。”
赵匡胤给逗得再没绷住,噗嗤笑出声来。
原本他是打算摆出一副严父脸孔,好生教育儿子一顿的,但这下就让赵德昭整得破了防,再也板不起冷脸了。
“二哥!”赵德芳听到兄长公然转移火力到自己头上,马上大声抗议,就手把啃光了的羊骨头朝着赵德昭砸了过来。
赵德昭也不惯着他,伸手就去拧弟弟的耳朵,赵德芳笑着躲开,动手要拖掉哥哥的椅子。
兄弟俩在御桌边上嘻嘻哈哈闹成一团,赵匡胤原本设想的“饭桌训子”局面,就此变成了“兄弟嬉闹”的场面。
赵匡胤只能摇头笑了笑,转过头吩咐下去,让膳房把桌上有些的凉了菜重新热一热,再添上几道哥俩喜欢吃的菜肴。
用完饭后赵德昭临告退时,赵匡胤终究没忍住,叫住儿子唠叨了几句。
“二郎,为父让重返宫学,是想让你上进。”
“儿子知道。”
与以往敲打儿子时的疾言厉色不同,赵匡胤说话语气相当和缓。
“为父特意挑选出薛公那样性情刚正、为人端方的严师,是为了磨砺你。学堂之中,师道为尊,所以你要尊师,不要在师长面前放肆,只有得到师长的认可,才是立身之本。”
“儿子记住了。”赵德昭微微低下头,一脸老实相。
赵匡胤想了想,笑着说道:“为父也不能让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这样吧,要是你在宫学能得到薛公的认可,为父就让你掌点权,办些事,你觉得如何?”
赵德昭倏地抬头,眼神里露出惊喜之色。
回府的一路上,马蹄轻快人得意,赵德昭的心情是相当不错,就因为皇帝老爹的那句许诺。
到今日为止,他虽说爵封郡王,官居检校太傅,可以称得上是爵高位尊。
但前者只是爵位,后者则是一个管不了多少正事的虚职,作用也就是能让他在上朝时班次靠前些,能站得离御座上的老爹近些而已。
要说真正掌握的实际权柄,赵德昭觉得自己可能还不如开封府里的一个推官。
开封府一个普通推官要想弄谁,基本上是说抓就能抓,说判就能判,只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