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什么大病，整日躺着做什么，没由来的手脚都退化了。”橘子吃了两口便兴致淡淡，她将剩下的塞给了月疏，“我才剥好的没吃呢，干净的。”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娘赏赐便是我们的幸运了。”回身叫门口的宫人将门虚掩，月疏道，“王远尽和杨纳家里的又来闹了，被程小公子赶了出去。”
“贪污这种死罪，本宫好心只是砍了有罪者的头，又没要他们的命，真是得寸进尺，不过本宫若不装着晕死一遭，也看不出来他们的本来面目。”
“谁说不是呢，这几日查封他们的府邸，光是现银就有小万两，娘娘到底是心软的，还留了他们家里人的命。”
趁着聊天的空月疏打算关上窗子，李宛却手一抬摁住窗扇，“开着吧，看看这些民众，也叫我日后长长记性，我恍然记得王远尽是当年的新科状元，原也是个意气风发的，怎么就沦落到贪污受贿，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的境地里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有再坚韧的心性儿，也争不过枕边风呐。”
她的话说的在理，楼下捧着银钱米粮的百姓又哭又喊，李宛心如刀绞，“邻府调来的五十万旦粮，走到哪儿了？”
“娘娘放心，那粮食是林将军亲自派人押送的，都在路上，最快明日就可到了。”月疏欲言又止，“只是此番大刀阔斧的或许有些唬人，我见这些官员各个都担惊受怕的。”
冷哼一声，李宛自嘲道，“若是惩治张家能有这番力度，家里官场的两头堵，他也不至于是我现在的心头病。”
贺兰喜敲了敲门口的铜铃，“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段佥事请来了。”
多日不见的段禧终于换了身干净整洁的白衣，长发简单束起，面容消瘦眼眶凹陷，但精神头儿还算足。
“娘娘将我关了这么多日，要杀要剐也该动手了。”
半边身子搭在椅子里，李宛看他端出一副从容赴死的大义凛然，问道，“段佥事是少有的将才，我不敢自比千古贤君，但也高位以待谋求贤德，若是段佥事点头答应，周邻三府的驻兵即可便可归去你的麾下。”
“周邻三府？”
段禧难掩诧异，便是贺兰和月疏都一片哗然，李宛开出的条件简直是千古第一丰厚。
“娘娘就不怕我拿了你的兵，转头又投奔陛下吗？”
“如段佥事那日所言，君子之约何须担忧？我知道你的本事，若是你真心想跑，恐怕这安州城里只有林将军才能看押住你，可这几日过去我见也没什么动静，想来佥事也明白了孰对孰错。”
李宛倒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头上缠着两卷厚重挡风的纱布，含笑晏晏看着他，段禧许久才冷哼一声，自嘲的笑道，“娘娘圣明，段禧着实佩服，只是我身有皇命不可违，受不得娘娘的拉拢。”
可见他是铁了心的，李宛有些失落，缓慢摩擦过白玉珠串儿，“段佥事为何不弃暗投明？”
“明暗又如何？臣的身家性命早在祖父之辈便握在陛下手里，不容臣挣脱，娘娘若是要杀要剐，臣绝无半句怨言。”
看得出疲惫二字就写在段禧的脸上，经此一遭他方彻底看出李宛和谢淳谁才应该是真君主，可自小给他的规矩早就将他限制在那一亩三分地，除了内心里的怅然若失再不能做其他了。
“我不杀你，这样好的功夫和谋略便是做先生也能造福一方，你走吧。”
李宛别过头不再看他，这会儿她方明白求贤不得是何等的难过。
段禧瞪大眼睛，“娘娘不杀我？”
“再过半炷香我便要改主意，要走你现在就走，贺兰喜，给他钱。”
此番不亚于放虎归山，李宛心里如何不知他的危险，只不过她在赌，赌段禧的良心难安。
“臣此番回京复命，会暗自和王爷转达娘娘的境地和英明，臣告退。”
段禧起身便要走，李宛忙问道，“你还要回京？你的任务没完成，谢淳会饶了你吗？”
将军的脚步一滞，心里万分苦涩，“臣的姐姐早已下落不明，便是为了姐姐也要回京复命。”
李宛的心里顿时空了一块，两步踱到窗边看着他肩背行囊，挤出人群打马而去。
月疏关上吹穿堂风的门，“娘娘何苦放了他？”
“安州的事情了了，收拾东西咱们也该去东格尔了。”李宛疲惫不已，拄着窗子就好像浑身都被抽走了气力，看着左手碧绿的麻花结镯子，此刻无比想哭。
心疼她实在难受，月疏道，“娘娘，现在追上去，能拿下段禧的命。”
“不，留着他，我只希望谢淳真的将他姐姐杀了，这个想法着实恶毒，但也只有如此才能将他逼入我们的阵营。”
李宛目光灼灼看着他离开走得那条路，大梁的边境危机一日紧似一日，他日若雍亲王谢潭真的撒手归西，段禧便是接替他的最好人选。
“娘娘，程小公子...”贺兰喜守在门口欲言又止。
“他还没走？这孩子怎么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