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洵眯起眼睛看了看那红纸，明鸾殿仨字格外显眼。人却装傻充楞，“首辅大人之细心吾等皆要佩服，瞧瞧人家，听着苏太妃病了立马着人送炭进宫。”
他向来以狂人诳语闻名，一嗓子喊来周到玉便把单子拍到他身上。
嘴上还训斥道，“周到玉！你学学人家，上一辈的、这一辈的都照顾到了，你若早有这分能耐，冯子都会压你一头？还不接了送去？”
李宛的贵妃位不能动摇。
炭在外廷，不管被哪方的官员瞧见都是个定时炸弹。
但进了内廷，便是周到玉的天下了。
那年轻大臣叉着腰，对于林洵半道冲出很不爽，“林大人巧舌如簧，冯大人若是听见您这番话，司礼监可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林洵立马调转枪头，看着那年轻大臣，“梅大人，你不能仗着你爹是户部尚书，姐姐是宫中梅妃，就把这种屎盆子扣在我身上呐，玩笑也开不得？”
这小子长得简直是翻版梅婵，性子也阴毒得很。
趁着众位大臣吵架之际，周到玉叫来小太监把炭接了过去，可伏思目的没达到岂能让他如愿。
“大人恕罪，首辅大人交代了要亲自交到娘娘手里。”
“亲自？外臣尚不能进内廷，更何况你是外人？首辅大人当宫门是自己的家门吗？”
周到玉丝毫不让，亲自把炭上的红布一一扯下来，叫小太监抬着就走。
眼看拦不住，伏思暗暗拽住他的袖子威胁着，“接了这炭就是和首辅作对，和安国公府作对。”
“什么时候送不好，非挑在这时候，想叫百官都觉得贵妃和首辅有染？”
才在生死关被李宛拽回来，周到玉岂会被吓到。
“不关大人的事，叫你的人放手，我可以不禀报首辅大人。”
“那你还是跑着去报告的好。”周到玉狠狠甩开伏思的手。
不过站队而已，张家真当他是软柿子好拿捏吗？
寒音殿一如其名，进门就觉得阴风阵阵吹得人头痛。
胜玉见着李宛便不要命的扑了上来，精致的累金护甲生生抓破了贺兰喜的棉絮外套，若不是她躲得快这会儿就该破相了。
见这小子险些被伤，李宛有些怒意。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这朝代哪哪都像明代，偏生带着清宫剧里的护甲？
隔着八百仗远，谢淳看了看确实晕倒的苏太妃，裹紧大氅坐在外厅暖炉边上，他问道，“胜玉，可有请太医来看？”
“请了，李太医说苏母妃是寒气入体，就算是调养回来也不能恢复到往日康健了，求皇兄做主啊。”
说到难过处，胜玉伤心落泪，绢丝帕子避开精致的眼妆擦了擦。
“谢衍呢？他母妃病重，他人去哪儿了？他那个王妃呢？”
胜玉好像受天大了委屈，“皇兄快别提了，谢衍那没良心的小子早起倒是来了，可转了一圈就没了踪影，还端走了臣妹的荷叶酥。”
李宛突然想起早膳桌上那盘极其突兀的荷叶酥，明鸾殿差点因为这盘酥真信了宫里闹鬼。
原来他是这鬼。
看来苏太妃病得不重，要不然他也没心情偷人家的酥。
“贵妃笑什么？”
她嘴角的笑自己都没意识到，胜玉却一眼见着了，“事情因你而起，亏得现在还笑得出来？我母妃一生为人和善，到底是如何得罪你了？”
抬头一看胜玉满脑袋都写着看她不爽，李宛咳嗽两声弯下身子道，“长公主，炭火皆是定数，这是皇后娘娘当年就定下的规矩，虽说今年是寒冬，可臣妾还未听到有人因炭火不足而伤病之事。”
“为表歉意，太妃此番的一应补品药剂，皆从臣妾的份例里出。至于炭火，臣妾回去必定细细追查。”
透过纱帘看看里面的苏太妃，确实不像装病，她又道，“臣妾略懂些医术，不若叫臣妾看看如何？”
寒音殿断炭足足一整日，眼下像个冰窖似的，谢淳被冻得连连咳嗽，巴不得叫她快点看完，他好回去。
顶着胜玉要吃人的眼神，李宛搭上了苏太妃的脉。床上的人呼吸声音沉重，脸色乌青像要被溺死一般，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刚品出些不对劲儿，苏太妃一把抓住她的手坐了起来，两手把着自己的喉咙，剧烈咳嗽着。
不对，是哮喘！
苏太妃几乎要将自己的肺咳出来了，脸色变紫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咳嗽的声音反而越发的紧促。
哮鸣音的呼气性呼吸困难，伴随着发作性咳嗽胸闷。
这绝对是哮喘！
谢淳还不蠢，叫人控制住了即将处于癫狂状态的胜玉。李宛叫宫人攥住苏太妃的手腕，两针稳住心脉，再自前胸到头顶码下一排细小的银针，最后一根扎在了虎口上。
太妃渐渐归于平静，她脱下大氅问胜玉，“太妃的咳嗽可是老病症了？”
后者甩开宫人的束缚扑倒床前，确认苏太妃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