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下的又急又猛，寒风一催，转眼就没过脚脖。
廖珏身侧那个年纪稍微小些的叫卫戍劝慰道，“他与此事不相干，何苦把气撒在他身上，不如你我回去，好生商议一番。”
甩开卫戍的手，廖珏理理身上的衣裳扶正官帽，“宦官当道陛下昏庸，张家全权把控朝政，大梁无救了，还有何商议？”
“卫戍，你我今日便是和张家撕破了脸面，但愿我死后，你能看在我曾为你师的份上，照拂家眷一二。”
托孤之言还没叫人反应过来，廖珏回身向带刀侍卫冲去。
他是奔着求死去的，脖颈撞破刀刃，血流不止，当场断气。
“廖大人！”
前庭乱作一团，后宫依旧祥和，两行宫人捧着食盒子，往谢淳寝宫太极殿去。
谢淳站在大开的窗前儿望景儿，大皇子谢苍的摇篮就在身侧。
小孩儿身上盖着薄薄一层单被。
冯子都顶着一头深雪，站在门口，“万岁，瑞雪兆丰年，明年必然是五谷丰收粮仓充裕，奴才斗个胆子给万岁贺喜了。”
谢淳没理会，自怀里取出个象牙小盒，小手指蘸了蘸里面的粉末，点在儿子的唇边。
他道，“冯子都，你看院里那株梅，其他的都争奇斗艳，为何它独独不开花？”
“奴才...不解，还请万岁赐福，给奴才解惑。”
香炉里的炭噼里啪啦烧着。
一桌子佳肴摆好后众宫人退去，谢淳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捂着嘴唇咳嗽两声，
“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此类草木就该劈了烧火。”
“奴才这就叫人薅了去。”
“剪些枝子送去给贵妃，她回来了？”谢淳示意他关上窗子，净了净手坐在桌前。
“是，带着国公府的嫡四姑娘，眼线来报，是国公夫人主动要求送四姑娘进宫的。”
冯子都原地候了许久，也不见皇帝有反应，抬头看他不急不慢的喝着汤，掀开袍子跪下磕头如捣蒜。
“万岁，奴才有罪，奴才该死，求万岁赐奴才毒酒一杯吧！”
谢淳看了哭闹的小皇子一眼，没理会小孩儿，“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起来说话。”
“求您砍了奴才这个司礼监的掌笔太监，或者把奴才贬去做扫撒粗使太监吧。”
冯子都言语里带着哭腔，伏在地上说的仿佛受尽天下委屈，
“奴才自小陪伴主子已是幸运，这辈子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万岁康健快乐就好。”
风雪在外呼啸，谢淳问道，“谁说什么了？是廖珏老贼？还是谢衍又羞辱你了？”
“万岁...左丞大人他...他方才在前庭死谏。”
谢淳明显脸色不对，不知是生气还是懊恼，“死了？他谏什么？”
“大人说...雪灾暴动宦官当道，大梁气数已尽...奴才愿以死换万岁江山万代！”
夹筷子酱牛肉小尝一口，谢淳立马吐了出来，咣当摔了筷子。
“这是那个蠢货做的？好好的牛腱子肉为何加醋？！拖出去做成人彘扔进醋里！”
越说越气，谢淳捂着嘴唇直咳嗽，他推开冯子都的搀扶，训斥道，“廖珏老贼，自打朕当政以来他东一条不满，西一条不忿，朕看他不是为了大梁，是想篡位！”
生生怒吼把小皇子吓得嚎啕大哭。
冬风夹杂着密雪从没关严的窗子缝里钻进来，孩子小脸冻得通红。
谢淳头疼的揉揉脑袋，“贵妃不是要养他吗？叫周到玉来！现在就抱去明鸾殿！”